栀子也是乖觉的,立刻跪了下来,“奴婢这孩子,是太太的,是奴婢替太太生的!”
许杨氏见女儿定定地瞅着自己,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遭逢父亡之难,女儿怎么似一夜间长大了似的?眼睛里一片死气沉沉,说话举止间竟如此早熟的防备人,如此早慧恐非什么好事……
“既然这事儿已经出了,还是请大夫来给……”百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昔日的姐妹了。
“先叫姨娘吧,张嬷嬷你先给她开了脸,回了家禀明了婆婆,也就名正言顺了。”许杨氏说道,想想女儿都这般的为她着想,她再只顾感念亡夫,只会对不起女儿。
许樱拉着母亲的手,她记忆里的母亲只会隐忍哭泣,如今指挥若定之姿只在父亲活着的时候见过,她当时年龄小,记忆不深,后来回想起来只当自己作梦,原来母亲也不是只会哭的……
大夫来给栀子诊过脉,见这一行人都服着丧,栀子是妇人打扮,还以为是谁家的新寡,“这位奶奶有孕已然四月有余了,胎息还算稳固,只是连日来日夜忧思车马劳顿,需得将养些时日。”
许樱本就不想太快回大宅,如今有了大夫的话,更不用她一个孩子说什么了,许杨氏隔着门跟许昭文一商量,许昭文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要在这座叫兴隆镇的镇子上,休养三、五日。
许家这一行人包了镇上客栈的一个跨院,因是居丧之家,也不好跟外人多往来,许昭龄打点车马极为利索妥贴,许樱蹲在门廊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瞧着六叔忙进忙出,心里也不是不感激。
当初六叔虽对不满母亲善妒小性等等,但却是个耿直的,对她这个侄女也算不错,只是他经年不在家中,与自己并不亲近,祖母要把自己嫁给那个傻子,也只有六叔出来替她说了一句话,如今想想若是笼络住了六叔,让他多怜惜自己这个孤女,怕是好处比坏处多……
想到这里,许樱站起身,亲自端了杯茶往许昭龄跟前走,“六叔!喝茶!”
许昭龄原本心中烦闷,安置这一家老小,忙得一头得汗,又不得不想母亲唐氏派他来之前让他做的事……摸清二哥家底之类的事,岂是大丈夫所为?
如今见侄女端着茶杯笑吟吟地给自己送茶,一颗心立时就软了,他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他走的时候家中妻子怀孕五个月,如今已经出门两个多月,算算家中妻子已然有孕七月有余……他只盼着能赶在妻子临盆前到家。
“乖。”许昭文接过茶,拍了拍许樱的脑袋,“你母亲呢?”
“我母亲还在陪着栀子姐。”
“哦。”许昭龄心里对许杨氏还是有所不满的,他是在许家大宅长大的,虽说与妻子恩爱,却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平常,虽说二哥立誓了说不纳妾,可二嫂自生了女儿之后便未开怀,为子嗣计也该逼着二哥纳通房,最多不给名份就是了,如今却连身边的陪嫁丫鬟有了孕也要瞒她,由此可见二嫂在二哥的官邸何等的威风。
“栀子姐可真傻,我爹喝醉酒味儿可大啦!要亲我我都不给他亲的!她去送醉酒汤,送完了就该逃出来,谁知道让我爹牵到手啦!有了小弟弟啦!”许樱童言童语地说道。
许昭龄听她说牵到手就有小弟弟了,不由得失笑,弯腰捏了捏许樱的鼻子,“你是官家小姐,这浑话也是你说的?”原来是一夕春宵有的……后来他又听说了许樱编的那个故事,也就慢慢解开了心结。
“什么是浑话?”
“果然是个小丫头。”许昭龄一口饮进了茶水,把茶杯交到了伴着许樱的丫头手上。
许樱自那天以后,就变成了许昭龄的小尾巴,整日的缠着六叔,要他讲故事,缠着他出门去给自己买童玩,许昭龄只觉得许樱可爱,又怎知这小丫头心里面装着一个历尽沧桑的老太太,一心想要替自己和母亲在许家找一个靠山,一来二去的便被许樱拢络住了,只觉得自己这个侄女贴心可爱,自己媳妇这一胎若是一举得男便好,生女若是如同侄女一般也是极为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