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为什么不同兄长明说呢?”
凌照水问道。
沈庭芳无奈道:
“那时你即将满十六岁,肃王也过了弱冠,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按照你父亲的谋划,你留在京都,尚有一线生机,但若是跟随我们离开,那便彻底没有希望了。”
“所谓术士之言,那些话虽然经我口说出,但我自己实则并不相信。我也不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是在救你,还是在害你。”
沈庭芳承认自己便是那名术士,却并不冒领恩情。凌照水能够活着,源于凌捭阖的不放弃。
而她不过便是做了个穿针引线的人。
更何况她还因此得到了一个让慧妃为她效劳的机会。
她如今说起这些旧事,心态平稳,可以说是毫无波折:
“你也知道你兄长是那般耿直的人,他若知晓我这般做,还会乖乖地随我去往新乡赴任吗?”
凌照水带入兄长凌洒金的秉性,毫不思索便道:
“不能。”
“你父亲信中明明确确告诉我,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办法。我想,既存生机,总要一试。”
“我沈家祖上出过钦天监的能人,慧妃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她那时也是病急乱投医,稍加点拨,她便对你动了心。”
那时凌捭阖事发,肃王明媒正娶凌照水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偏生还出了傅柯羽这个岔子,让凌照水险些成了有夫之妇。
摆在沈庭芳面前的路子狭窄,她一面要绞尽脑汁地把凌照水当做药引子推到慧妃沈晚棠的面前,一面又要应对儿子断食威胁一定要把妹妹带离京都的苦苦相逼。
无奈之下,沈庭芳只好装出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告诉凌洒金,
想要带上梅香母女,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逼自己去死。
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人理解这是正房对于外室多年隐忍的迸发,无可厚非。
却哪里知道,外室有暗度陈仓的手段,正室有晓知天象的能耐。
没想到的是,从鸣金山上走脱的凌照水,是真的活了。
不是活了一个,而是活了四个。
如果说当初沈庭芳将凌照水推给慧妃,一半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一半是为了丈夫的遗言。
那么在新乡与凌照水重逢,沈庭芳一门心思便只想救她了。
这个被世俗抛弃的孩子,却还在奋不顾身地渡己救人。
脚筋被人挑断,却无一滴眼泪。
绝境中的坚强,让人心疼,也让人叹息:
多好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