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野到洛阳,无数信使顶着暴雨,策马往来穿梭。
“轰隆隆!”雷声滚滚,将洛阳城内的金銮殿,震的簌簌土落。
“什么?邓奉救走了阴丽华!”刘玄大吼站起身,一把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狗,养不熟的野狗!朕这些年来,哪里对不起他?朕,朕给他加官进爵,朕赐他豪宅美田,朕恨不得将他们姓邓的全族,都像神仙般供起来。他,他居然背叛朕,居然,居然居然背叛朕去投奔刘秀。他……”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见利忘义?!”王匡,陈牧、申屠健等绿林军将领,以目互视,满脸漠然。谁都不觉得,邓奉弃了刘玄赐予的高官厚禄,带着阴丽华去河北投奔刘秀,有什么不对。
最近一年多来,他们荣华富贵已经享受过了,对美酒美女,也不再觉得新鲜。渐渐地,就开始回忆起当初大伙起兵反莽之时,那种肝胆相照和义气相投。虽然大伙心里头很清楚,谁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在看到有人做出和自己过去一样的事情时,偷偷地在心里挑一下大拇指。
“陛下息怒,息怒!邓奉敢这么做,肯定是受了刘秀的指使。”刚刚被送到洛阳邀功领赏的王朗麾下重臣,荣源、甄柯等辈,则个个吓得满脸煞白,果断站出来,跟刘秀划清界限,“刘秀那厮,谋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陛下理应早做决断,以防被他咬个措手不及!”
“请陛下早做决断,以防不测之变!”同样恨不得刘秀马上去死的,还有舞阴王李秩,也快步出列,朝着刘玄大声催促,“他若是心中无鬼,肯定不会抢先一步,让邓奉带走阴丽华。”
“如今阴丽华一去,刘秀再无牵挂。举旗谋逆,只在朝夕!”丞相李松,大司空赵萌、隋王胡殷等刘玄的嫡系,不敢落入人后,也纷纷出列,指证刘秀图谋不轨。浑然忘记了,就在邓奉赶去柱天庄接走阴丽华之前,刘玄已经给绣衣使者传下的密令,让他们会同新野地方官府,火速抓了阴丽华押往洛阳!
“众爱卿说得有理!”刘玄跟他麾下的嫡系爪牙们一样健忘,迅速收起了怒气,冷笑着发号施令,“左大司马朱鲔——”
新朝左大司马朱鲔立刻出列,躬身施礼,“微臣在。”
“你马上赶去河北向谢躬传旨。”刘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让他先不要去打孙登,立即回军,去消灭刘秀!”
“微臣遵旨!”朱鲔虽然没有参与先前对刘秀的指控,却也不反对刘玄防患于未然,想都不想,果断躬身领命。
“陛下且慢!”宜城王王凤,心中却始终念着跟刘秀曾经的袍泽之情,见刘玄竟然不经廷议,就决定对幽州军发起偷袭,连忙挺身出来劝阻,“河北距离新野路途遥远,邓奉所为,刘秀未必知情。况且阴丽华乃是刘秀的结发妻子,先前……”
“宜城王,你要包庇刘秀么?”刘玄立刻竖起了眼睛,双目之中,寒光四射,“朕倒是忘了,当初在东征军中,刘秀一直与你配合默契!”
“陛下,微臣并非,微臣不敢因私废公!”王凤被吓得心里打了个哆嗦,阻拦的声音,立刻变低,“微臣,微臣只是觉得,刘秀如今羽翼已丰,谢尚书,谢尚书未必是他的对手。陛下,陛下如果想要讨伐于他,应该先向天下人,宣告他的罪状。然后,然后再从容调遣大军……”
“然后,刘秀就有充足时间去做准备,跟朕一决雌雄!”明知道王凤的话在理,刘玄却一个字都不打算听。“你且退下,即便谢尚书实力不敌刘秀,朕也不会再给此贼半点喘息之机。舞阴王听令!”
“末将在!”李秩心中大喜,扯开嗓子上前接令。“但凭陛下吩咐!”
“你率领本部兵马,即刻渡过黄河,为谢躬接应。若你抵达河北之时,他已经拿下刘秀,你就跟他合兵一处,捕杀孙登。若你至时,他还没跟刘秀分出胜负。你就与他、孙登三方联手,务必将刘秀及其爪牙犁庭扫穴,然后你领军继续北上,替朕抚慰河北诸郡!”
“遵命!”李秩越听越是是欢喜,回答得愈发大声。
“陛下!陛下莫非忘记了赤眉军。他们可是降而复叛,随时可能向长安发起进攻!”王凤心中充满了绝望,提醒声里,隐约已经带上了哭腔。
刘玄对他的泪谏,充耳不闻,扭过头,冲着李松做出最关键的一处安排,“丞相,替朕草拟圣旨,封刘秀为萧王!快马送达邯郸,让刘秀携带妻子,前来洛阳谢恩。麾下兵马,暂且交给谢躬掌管。他若肯来,朕自然不会亏待与他。他若是抗旨,朕要谢躬讨伐他,也不算兵出无因!”
“咔嚓!”闪电透窗而入,照亮一张张狰狞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