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蔗糖务的各个定居点组织起来的乡兵队伍,沿着大路浩浩荡荡地向太平县蔗糖务的校兵场赶来。他们的组织在分配定居点时就早有安排,得到命令后住在哪里的人到哪里集合,先组成十人的队,一起赶往下一个集合点,再组成百人的都,最后到固定的集合点组成五百人的指挥。组成指挥后原地待命,按接到的命令行事,以指挥为单位一起赶往校兵场,如有战事则直接参战。
这三千人的队伍,半天时间就可以组织起来,沿着蔗糖务的大路开赴需要他们赶到的地方。满足这个条件,高度的组织化和发达的道路缺一不可。
路上的行人早已看惯了这种场景,见队伍过来,站在路边看一会热闹,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当初徐平第一次组织乡兵教阅,不但来的人杂乱无序,还把整个地方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大事,纷乱了好几天才安定下来。
如今早已不同,这已经成了蔗糖务正常的生活内容。
也就新来的李觏看着觉得新奇,端午放假他也没有课,一直跟着到了校兵场,被守门军士拦下来才悻悻停住。
巳时一到,一声号角长鸣,纷乱的校兵场突然安静下来。
各指挥使到徐平这里来报人员情况,该到三千多人,缺了五十多人。这是必然的,组织再严密的军队也不可能保证不缺员。
徐平让身后的韩综把各指挥的情况记了,教阅完毕他们会把所缺人员名单交上来,依照情况给予处罚。没到的不一定会罚,人生总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一刀切下去既不合人情也不利于军心,比如人家老爹突然没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来参军教阅。反正条令写得清楚,只要符合规矩就行,哪怕就是有其他实在不得以而条令又没有意外的,也可以事后再议。
报过人员,各指挥使归队,再鸣一声号角,教阅才算正式开始。
本来这个时候主帅应该说几句话,鼓舞军心士气,徐平一切全免,再好听的话说多了也成套话,只会让军士反感。他既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才情每次都想出一篇别出心裁的言论,干脆就不说。
平时不说,到了战时的话才有作用,才会有人真当一回事。
教阅首先是阵形演练,徐平嘴里吩咐着,传令亲兵再转述给旗兵,旗兵用旗子吩咐各队的阵形变化,前进后退。
战场上传令亲兵和旗兵是关键角色,表示身份的旗子和令牌缺一不可,徐平这里也一样,都是在教阅前他亲自安排过的。
这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无线电,战场的分布虽然远远比不上后世用枪用炮的年代,但也往往绵延数里,喊话是没人能够听见的。不说人的话声能传多远,就这几千人喘气的声音就把一个人的话声盖了下去。
战场的指挥,全靠旗鼓系统,这也是朝廷把这些不能杀人的东西列入兵禁,并与大杀器一样严禁的原因。没有这套系统,就是乌合之众,正规军以一当十都不是难事。辽阔的草原上或许重要性会降低,马背民族跑来跑去会把战场越拉越大,直到拉出指挥系统的控制范围。但在这里,旗鼓却是军队的灵魂,主帅意志的直接表现,把散兵组织成军队的关键手段。
自上古以来,中国军队一直传承这套系统,到了徐平这个年代已经基本完备。但完备是完备了,却不精细,经常会影响主帅命令的传达。
五色旗加上青龙白虎玄武朱雀表示方位,帅旗和将旗的卷舒,直立或是前倾表示待命或是进攻,偃旗息鼓则休兵撤退。
这是这个年代早已经习惯了的战斗方式,徐平不敢轻易更改,不然引起混乱会造成大-麻烦。但他也不满足于这种粗略的指挥方式,想来想去便在这套系统中增加了旗语,补充指挥方式单调的不足。
徐平不懂他前世的军事旗语,其实懂了也没用,战争的形状完全不同,需要用到的旗语也完全不同。徐平的办法是慢慢摸索,再结合所有人的智慧,争取综合出一套这个年代战场上适用的旗语。
不过到现在为止,这套旗语系统依然不完善,依然在补充修改。
天上的太阳慢慢开始移向头顶,阳光照在身上,火辣辣地痛。徐平自己也没有打遮阳伞,穿着戎装站在帅旗下。
校兵场上号角响起,教阅军阵的步骤完成。
只过了一刻时间,兵士在原地喘了口气,一声如雷鸣般的鼓声响起,后面的大戏拉开了帷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