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心头朝下沉去:“怕是不但要征粮,还要征兵。”
旁边的护卫拎着灯笼,裴玉绯心道早知就不该上岸,她早该想到如今战线内的城镇成了什么样子的。本来是想到鱼台让兆放松警惕的——
兆走了几步,踩到了不少从两侧的铺席与民户家中被扔出来的东西,裴玉绯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兆连忙低头下去,拿着手里的灯笼朝下映了映。裴玉绯还没来得及低头,兆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揽着她往后撤了几步:“别看。”
裴玉绯微微战栗了一下,她显然已经明白自己踩到了什么。
兆更吃惊的是,不知道多少天前这些人占下了鱼台。难道是鱼台县令有所反抗不同意他们进驻?还是因为驻军只是单纯想进县来抢杀?
毕竟这场战役名为叛乱,自然有人不想上这条道,这才导致了鱼台如今的状况么?
白天时候,这些杂物尸体就躺在街道上,没有人收拾么?
兆惊疑不定,他拽着裴玉绯就往后退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街道的那头居然也有一队人马拎着灯笼朝他们走过来。护卫中居然有人朝前走一步,挥手道:“请问——”
兆道:“闭嘴!不要说话,咱们回码头去!”
那护卫惊了一下,果然街巷那头的一队人顿了顿:“谁?!是哪里来的人进城了!这里宵禁,不可随意出门,尔等何时上岸的?!”
身边的护卫连忙拔刀,道:“不可放肆,我等是永——“
兆怒道:“不要跟他们说话,跑!他们不会听的!”
身后立刻传来呼声:“抓住他们!”
在这地方,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会管用的,他与裴玉绯穿的又是常服,谁会还来辨认他们是不是什么王爷。直接杀了,带走财物,把尸体一扔,到他烂的面目全非都不可能有人来管的。
他以为这场战争混乱的只是前线,是他想的太天真!连偶尔登岸看到的重镇都是这个模样,其他的那些连民兵连县令都没有的村庄又该如何?!
为何船夫没有提醒他们?!难道船夫也知道这状况,让他们上岸来送死,好私吞船上的财物么?
兆一边跑一边问道:“码头留人了么?”
裴玉绯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留了!留了两三人——”
对方是有骑马有步兵,应当是在县上巡逻,呼喝一声就朝他们而来。
就算他们不登时杀了他们,而是押入牢中审问,真的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对方可经受不起得罪永王和裴家嫡女的代价,为了不让旁人这件事,为了不受到报复,他们也只会杀了所有人包括那个船夫,让谁也不知道行踪的这二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裴玉绯穿着薄底的软鞋,跑了几步就在雾水凝结的石板地上打滑,兆听着后头的人朝他们逼近,一把捞起她扛到肩上。裴玉绯惊叫了一声,结果竟然听见后头追上来的兵中,有谁兴奋的吹了个口哨:“有个小娘子!还有个小娘子!”
幸好鱼台县并不大,几个护卫率先迎上去,伤了对方几人自己也没能活命,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兆脚下也有点打滑,护卫扶了他一把,他扛着裴玉绯就往码头冲去。
裴玉绯怎么都没想着兆回第一时间扛着她往回跑,她颠得话也说不出来,只得伏在他身上。
码头上两个护卫站在岸边,看见兆回来,刚要报:“王爷!那船夫刚刚抢了船内一个包裹,直接跳下船游走了!天色太黑,已经很难追踪——”
兆哪里还管得了这个,他额上青筋凸起,吼道:“解开绳索准备上船,你上去撑船杆,离开这里!”
而后追赶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也跟着传来——!
那两个护卫俱是一惊,就看着码头几个灯笼的微光下,兆先将裴玉绯扔到了船上。
裴玉绯闷哼了一声,滚进船内立刻爬起身来,惊道:“兆,快上船!”
能跟上兆脚步的,不过只剩下几个护卫,兆在岸边,对几个还在往这个方向奔走的护卫高声道:“快点上船!”
他们估计也没想着兆还会等他们,连忙跳上船来,最后一个护卫解开缰绳也跟着跳上船来,他们并不会撑船,仓皇之间连忙用竹竿撑了一下码头,离开了岸边。
兆拿起一根竹竿对另一护卫道:“你去船尾,撑湖底就是,这里水很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