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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夫吓一大跳:“小主子何出此言?一刀可验看过叶公子的身份文牒、婚书、信物、书笺,无一不对。”
沈雪蹙起了眉:“别的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个叶公子武功奇高,他也没否认他装文弱书生。叶都督是员猛将,在战场上流过血拼过命,他的独生儿子不应当不会武功,我想不通有什么必须的理由要一个高手装低能。叶公子既与我们不能坦诚,我们查一查他也没什么,总不能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什么蛋?”施大夫茫然问道。
沈雪默汗,忙道:“就是爆竹,放个大爆竹在身边,不定什么时候就崩了自己,吓一跳是小的,沾一身掸不掉的碎纸渣渣才是麻烦。派个妥当的人去查,最好带一张叶公子的画像回来,凡事小心为上。”
施大夫皱了皱眉,不太以为然。那叶超生既能瞒过沈一刀的眼睛,更能瞒过自家小主子,而今却被小主子轻易叫破,想来是那叶超生在她面前不加掩饰而已,一则表明叶超生对小主子十分信任,二则心底坦荡荡无所畏惧。小主子藉此怀疑叶超生假冒,难不成是小主子对叶超生心存不满,想鸡蛋里挑个骨头?
沈雪瞥一眼施大夫:“先生莫不是觉得我没事找事?从燕岭关到长安一千多里路,你敢保证一路通畅无阻,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吃个汤园能噎死个人,大笑三声喘不上气憋死的也有,如今的老天爷,太老了,新袍子早成了旧袍子,全是破洞。抖抖袖子随便就漏下个什么东西,人换人就不说,不定还有换了魂的。”翻了翻白眼,就在前一刻,沈霜霜差点被邪祟附身。
施大夫连打两个冷颤,暗道小主子这阴晴不定的比主子的温婉可太不好伺候了!赶紧一躬身:“卑职不敢,谨遵小主子令,明日即派可靠人往燕岭关去。”
沈雪幽幽一笑:“先生,你跟随我爹也有十五六年,这镇北侯府的弯弯绕绕想来也看在眼里。你说,三房嫡子里谁最可能承爵?”
施大夫一愕:“卑职不敢置喙。”
“胆子越活越回去了?这里又无别人,还怕谁听了去。”沈雪抿抿唇。“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祖父共得了五个嫡孙,大哥沈世硕,三哥沈世楠,四弟沈世湾。六弟沈世研,七弟沈世檀。十三年前三哥因病身故,九年前大哥因意外腿残,南楚世家无特例皆是立长,这世子之爵便能着落在沈世湾的头上,我爹原本就是祖父请奏的侯府世子。沈世湾承爵,无人能嚼舌头根子。”
施大夫发呆:“小主子的意思是……”
沈雪淡淡道:“吴氏杀钱氏嫁入侯府,忍了有三年。可见是个心性坚韧的。人性本恶,得陇则望蜀,我爹激愤之下丢掉了世子之位,吴氏岂能心甘,谋不成儿子谋孙子。也是可能的吧,吴氏的手上除了美人果。握一点其它南疆怪药,你觉得有几分可能呢?”
施大夫只觉得一层层的冷汗从脊梁骨冒出来,小主子的心思,太可怕了,沈世楠之死,沈世硕之残,若真有人为因素,即便二夫人杨氏忽略,以大夫人赵氏之严谨怎么可能放过。小主子究竟是怀疑沈老太君,还是想栽赃给沈老太君?偏偏她说的两个可能,真的很有可能。
施大夫斟酌再三,道:“小主子,沈侯元妻钱氏死于美人果,都是艾老夫人口述,我们没有证据,因此至今不曾禀告将军。我们想着主子死在沈老太君手里,一切当由小主子作主,我们永不会忘记自己是玉家影卫。小主子既疑心到沈家两位公子,我们该怎么做,小主子尽管吩咐。”
“时间过去这么久,当时没有抹平的现在也都抹平了,吴氏岂会坐等我来抓她痛脚。”沈雪静静看着施大夫,沉默许久,道:“北晋二皇子派人接走了他受伤的侍卫,可曾留下话说他们去了哪里?”
施大夫:“倒是留了话,四方驿馆被烧了,他们暂时住到了聚春和的甲号客房。”
沈雪眯了眯眼:“聚春和饭庄也开着客栈?”
施大夫笑了:“吃住一体,聚春和前楼是饭庄,后楼是客栈,吃得起聚春和的都是有钱的主儿,住得起聚春和的银子也少不得。”
“人人都喜欢银子,银子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沈雪再眯眯眼,“我爹把我娘的事告诉了我,应该约了你们到桃花山庄来吧?”
施大夫点头:“将军约了他们明天中午来山庄吃饭。”
“约到聚春和吧,明天我要进城,”沈雪唇角一勾,笑意冰凉,“再过十天就是吴氏五十五岁寿宴,我是她的长孙女,得送她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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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有薄雾渐渐弥漫。芳踪已杳,空留衣香。
一个黑色人影从水榭顶上翻下来,立在水榭边,薄雾掩去了朦朦星光下白银面具反射的微光。
今夜的信息太突然,很是天雷滚滚,侯门庶女摇身一变成西戎王位继承人,将要去争去抢那把西戎第一椅,慕容迟不由得苦笑,确认今夜不是在做梦?
慕容迟信步走近月牙池。小雪,傻妮子,心防那么重,就你这直来直去的脾性,坐上西戎女王的位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那些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大臣气得掀桌子不干了。
夜风轻拂,拂来月牙池上湿湿暖暖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