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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立即缩回迈上车凳的脚,走到小马车旁,扬声问道:“可是杜姐姐?”
一身月白色刺绣浅色玉蝶梅花曳地长裙的杜红薇探出车厢:“雪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沈雪点头:“正要去桃花山庄,杜姐姐冒雨前来,必定有事的,若是方便,与阿雪一起去山庄如何?”
“桃花山庄……”杜红薇灿然一笑,“也好。”
沈雪向自家马车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杜红薇的马车。马车起动,一路向西。
大马车里的叶超生咬牙切齿,小妮子,你也太无情了吧,我为你生生受了简少华要命的三掌,口吐鲜血,只想换你一些怜悯,想你陪一陪我,沈大夫人还知道只安排一辆马车,让你跟车伺候,让我可以好好地看你,你却大模大样弃我这个重伤员不顾,上了别人的马车,你这是重友轻色!我抗议!叶超生死死盯着前面那辆挂着“许府”标记的小马车,杜红薇,坏别人好事,要折寿的!
小马车里。
“两天不见杜姐姐,倒是觉得过了好久的。”沈雪笑问,“杜姐姐,什么样大事要你下着雨来找阿雪?”
“是嫣然,嫣然不放心你。”杜红薇拍了拍沈雪的手背,“嫣然来找我,她听恒世子说,华世子这一两天就会带着聘礼到镇北侯府下聘,要纳你为侧妃,嫣然知道你不会同意,就怕侯府顶不住信王府的威势,顶不住华世子真心实意,真将你许了做那说得好听的贵妾,碍着恒世子和华世子比亲兄弟还亲,她不好直接找你。这不转到我这儿来,想叫你有个提防,想个办法躲过去。”
“知我者,嫣然也。”沈雪苦笑道,“华世子已经来过了,下聘礼的是信王妃,一十六抬红箱,其中有一枚夜明珠,据说是南海千年鲛珠,举世无双。”
杜红薇一急。紧攥了沈雪的手,“这么急?这可如何是好?”忽又笑道,“一十六抬红箱。当年信王府礼聘世子妃乔曼玉,好似也是十六抬,千年鲛珠,原来在华世子心里,雪妹妹是举世无双的!”
“无双。无双者,没有第二也,没有二奶,却可以有小。三、小四的,”沈雪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满满讽意。“人人都知,自世子妃乔曼玉嫁入信王府,独占荣宠。哪怕三年无出,亦是长爱不衰,不知羡煞长安城多少贵女。而今为了纳一个庶女,不仅送出十六抬红箱,更以无双鲛珠为聘。并许以侧妃之位,可是为我沈五在长安城里拉起了千丈高的仇恨值。不知有多少少女要把沈五生吞活剥了。”
杜红薇扑哧笑了:“人人羡煞,独不见你这当事人羡煞,华世子一番痴情竟被你看成流水,我都郁闷得想加入声讨大军,讨伐你,为华世子鸣不平了。”
沈雪叹道:“杜姐姐,我们所知道的一些事,都是别人想让人看见、让人听见的,不想被人知道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有时候就算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真相未必就是看到、听到的那个样子,眼睛、耳朵也会欺骗自己,让自己在心里作出错误的判断,从而在不知不觉当中迎合了别人的需求。”
沈雪把刚刚发生在镇北侯府的事情慢慢说了一遍。
杜红薇长叹一声:“想华世子也是个风流人物,在长安,谁不赞他一句仁德勇善,谁不为他的痼疾扼腕叹息,却是不知做起这逼良为妾的事,手段又霸道又龌龊,即算是华世子对雪妹妹用情至深,情有可原,也当知男女之情本在两情相悦,心心相印,强扭的瓜果不甜,华世子竟是蠢了。”
沈雪撇撇嘴:“他才不是蠢,他是把自己当成人见人爱的银子了,以为长安少女无一不想嫁他,以为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谁都会连滚带爬向他扑过去。”
杜红薇听得直笑:“雪妹妹这般瞧不上华世子,可是为了叶家表弟?听说叶家表弟容貌不俗,可当真?许家那两个嫡女,这要知道叶家表弟到长安来是奔着没过门的妻子,那芳心可得碎成捡都捡起来的豆腐渣渣。”
沈雪长长地叹了口气:“杜姐姐,你就不觉得这婚事订得蹊跷吗。叶公子是叶都督和叶夫人的独子,正经的嫡子,叶都督手握重兵,掌一方军队,位居正三品,我爹只是个从三品无兵无卒的教头,虽是侯府之子,却与爵位无干,我亲娘早逝,又无名无分,我是沈家最没地位的庶女,我与叶公子,娃娃亲,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杜红薇想了想:“我记得有书里说过,你爹曾在北部边关服役,领兵打过仗,叶都督当时好像是你爹的手下,要么就是那时候央着你爹求下的亲事,虽然你爹后来的官途走得不顺,叶都督一家当算得有情有义,恪守旧约。”
沈雪翻了个白眼:“我倒是忘了,你该叫叶都督姑父的,果然是胳膊肘往里拐的,帮着叶家人说起话来,我怎么记得某个人说,这人就不是个稳重的,表哥长,表妹短,大孝在身还惹得鲜花朵朵。”
“我怎么听着有股子酸味呢。”杜红薇呵呵直笑,“表哥长是真的,表妹短也不假,不过都是听来的,你刚刚还说,眼睛耳朵都会欺骗自己,那就得靠自己用心去想,”挠挠沈雪的头发,“人活一世,也未必会遇上一个肯为自己舍命的人,叶家表弟生得好可不是他的错,蜂蝶狂舞却怪桃花烂漫,太没道理,叶家表弟能为雪妹妹敢和信王府世子扛上,肯为你舍命,是个有担当的。呵,”捂嘴偷笑,“这会儿不定怎么编排我呢,为了你伤得那样重,你竟把他一个人丢在车里不闻不问,想喝口水都没人倒,我看他那心里的血都要流干了。”
说着,杜红薇伸手拍了拍车厢,车伕将马车缓缓停下。
杜红薇明艳的笑容里满是促狭:“我可不想做那恶人。”
沈雪脸孔一红:“杜姐姐取笑我。”心念升腾,可不,叶超生本已受了外伤,简少华三拳下来,怕是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个人躺在车厢里,貌似真的很孤单、很可怜哦。想到这儿,再也坐不住,不管杜红薇促狭又喜悦的笑容,跳下小马车,钻进了大马车。
车厢十分宽敞,有一张铺着锦衾缎被的单人软榻,有一张带暗屉的樱桃木小方桌,每样用物都经过再三比较反复布置,因此东西多而不乱,极有条理。这样的马车,无疑使旅途舒服很多。
软榻上,叶超生双眼紧闭,睫毛直而黑,宛如墨扇,浓眉斜飞鬓角,形似一线绝峰,鼻梁笔直挺拔,嫣红如花的双唇线条分明,勾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沈雪心中一慌,糟糕,花狐狸伤重晕过去了!刚要伸手去掐他人中,忽听得轻微的鼻鼾,沈雪忍不住要拿额去撞车厢,花狐狸,他,居,然,睡,着,了!
长长的黑发散开,肆意铺在洁白的枕头上,紫衣华袍下,白色的丝质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颈下一痕肌理分明的胸膛,蜜色的肌肤在暗淡的光线下莹洌而又润泽,宛若良玉。蜜色和白色的对比,张扬着男性的阳刚魅力,散发于属于年轻男子的特别魅惑力。
沈雪见过叶超生三次,每次都会惑于他这张风华绝代的脸孔,此刻近在眼前,触手可碰,沈雪双目一凝。
想起上一世,初见学长穆容驰是在开学典礼上,她登台给他献花,穆容驰给大一新生代过几次课,看他生生地把嘁里咔嚓的拆枪卸炮做成行云流水的水墨画,听他讲解那些冷冰冰的钢铁杀器与年轻战士的火热生命同生共存,犹记得他珠圆玉润的嗓音引得鼻血千行,晚上熄灯后,舍友会声情并茂地讲述他的传奇,那些让女学员热血沸腾的故事,颠来倒去听了不下百遍,硬是听不厌倦……
沈雪坐在榻边的锦杌上,见被子只搭着叶超生的肚子,伸手给他掖了掖。秀色可餐,真嫁给这个人,貌似福利相当不错。眸光微沉,有疑云缓缓泛上,马车刚出西城门,叶超生竟已沉沉入睡,他该有多么疲倦?离开桃花山庄到在镇北侯府出现这十六七个时辰里,他做什么去了?总不见得说他与陆虎主仆两个人一起翻墙做贼,一个被抓,一个受伤吧?生挨简少华霹雳三拳,即使有最好的软甲护身,不死也得重伤,而重伤将导致人昏迷。可听着这均匀的轻鼾,叶超生好似伤得并不太重。
沈雪回想起叶超生挂在自己身上,那种触感并无异常,半眯的目光便落到叶超生领口微敞的白色里衣,眸子一瞬不瞬,难道护身软甲等于贴身马甲?她忽然很想撕开他的衣服,欣赏一下那种只闻其名未见其实的护身软甲,用匕首戳一戳,看一看这世上是否真有刀枪不入的宝贝,可若花狐狸的身上没有软甲……,意味着……她半眯的凤眸眯成了一条线,在生命和名声之间,选择并不太难,这样想着,她当真伸出手去解叶超生的紫袍!
叶超生忽然睁开了眼,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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