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着贾敬,道:“你们东府自然不用愁这些。只要有蓉儿媳妇在,自然可保蓉儿的将来。我们西府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贾敬眯着眼睛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蓉儿的将来是他自己挣的,这么到了老太太的嘴里,蓉儿怎么就成了那种靠着女人上位的人了?如果蓉儿是那等没有出息的人,他会愿意去南边做一个小小的照磨?会放着大好的公子哥儿的日子不过,去挨别人的折腾?老太太,你也太看轻我们宁国府了。”
贾母哼了一声,道:“算了。我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圣上身体不适,你们都有何打算。”
贾政当即就道:“老太太,我们当然是忠君爱国,不做有违圣恩之事了。”
贾母皱了皱眉,贾政是她最心爱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给贾政没脸。她盯着贾敬道:“大侄儿,你也别怪我这个堂婶多嘴。没错,你手里是有个蓉儿媳妇,可是皇家要翻旧账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到了那个时候,蓉儿媳妇就是你们宁国府的催命符。你还是好好想想才是。”
贾珍不顾自己父亲的脸色,赶着问道:“那老太太的意思是……”
贾母对贾珍的识相非常满意。她知道自打贾敬回来以后,贾珍就憋屈得很了。这次的搭话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只要她在后头小小地推动一把……
贾母微微带着一点得意一点自满,道:“你们忘记了,蓉儿媳妇就是出身再尊贵,这义忠亲王已经是老黄历了,不顶事儿了。甚至她有点儿不干净,很可能被皇家找麻烦……”
贾敬道:“老太太,您胡说什么呢?蓉儿媳妇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您怎么能够这样说她?”
贾母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别的不说,就说她的身份,明明她应该呆在义忠亲王府的,结果她却瞒天过海地到了养生堂,又莫名其妙地进了秦家,然后配了蓉儿。虽然说圣上不得不认了她,可是这心结依旧在。你以为蓉儿媳妇的事儿以后就没有人翻旧帐了么?”
贾敬道:“就是翻旧账又如何?蓉儿媳妇的事儿是当今圣上认下的。当今圣上对义忠亲王一脉一向宽宏,自然是不会翻旧账的。至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能够这么容易就推掉当今圣上的话么?”
贾母道:“没错,无论是不是太子上位,将来是不太可能翻旧账。可是被冷落、坐冷板凳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定你那个宝贝孙子这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小官儿,让别人磋磨了。”
“你!”
听见贾母如此咒自己的孙子,贾敬自然是不高兴的。他还想跟贾母争吵一番,就被贾母举手拦住了话头:“好了,我们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蓉儿媳妇那一点子事情,而是为了我们贾家的将来。我们东西两府的爵位跟林家的爵位可不一样。林家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我们贾家的爵位是代代将等的。如今看着我们东西二府风光无限,可是再过几代,只怕就跟平民百姓一般无二了。你们就舍得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沦落为布衣白丁?”
贾敬道:“蓉儿在江南做得极好……”
“极好?当真极好?怎么跟我这个老婆子听说的不大一样呢?”
贾母见宁国府的人终于听她的话了,更是抬高了头:“甄家那边已经送来了消息。林如海在江南出了大事儿了,跟着林如海做事儿的蓉儿也有**烦了。”
贾敬一愣,道:“胡说。如果蓉儿真的有事,那蓉儿媳妇那边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贾母道:“那当然,林如海在扬州巡盐御史的位子上的时候,就跟扬州的那些盐商们结下了冤孽。这次他巡视钱塘江的水利,正好中了人家的算计。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怕已经葬身鱼腹尸骨无存了。”
贾敬一下子就木了半边的身子。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贾赦虽然混账了一点,其实还是很在乎这个妹夫的。当即就道:“老太太,此话当真?妹夫真的遇上大事儿了?”
贾母道:“没错,甄家送来的信件上说,你妹夫视察盐官镇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呆在盐官镇上的那些盐商,双方起了冲突,然后被大水给一并卷了去。到如今,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贾珍道:“那蓉儿呢?”
“蓉儿听说是林如海的属官,自然是跟着你姑爹一起行动的。你们也知道那些盐商们是什么德行。没事情还要闹出事儿来呢。这次你姑爹以出事儿,那些盐商的家人就把你姑爹的宅子和官衙都给围住了。眼下杭州知府跟扬州知府正等着弹劾你姑爹呢。听说江南很多官吏都联合起来了。”
林如海巡视盐官镇下落不明,众盐商纵横江南省伺机闹事。
这两件事情可都不是小事儿。
贾敬当然是知道那些盐商们背地里的勾当,甚至他还知道,那些盐商们背后可少不了的以甄家为首的地头蛇们的影子。如今荣国府这边跟甄家的关系更近一点,如果荣国府不帮忙,只怕这宁国府嫡支就要断了。
想到了这里头的关节,贾敬也只好对贾母缓了颜色。
贾母也知道贾蓉对宁国府的重要性。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安抚住宁国府,让宁国府跟着她一起行动。所以,贾母道:“放心。这次钱塘江决堤,蓉儿正好在会稽一带检查秋粮入库的情况,倒是没有跟着林如海一起出事儿。不过,林如海跟他下面的人被大水卷走,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也是事实。只是,蓉儿就是有些死心眼儿,居然想跟着林如海一条路走到黑。我们贾家和金陵的甄家跟那些盐商的关系不错,每年那些盐商们给我们家的孝敬也不少。你是不是写信跟蓉儿说说,让蓉儿别老逮着那些盐商们不放啊?”
贾敬道:“老太太,您不是也说了么?蓉儿是管着秋粮入库的事儿的,跟盐商们又有什么关系?蓉儿又没有把那些盐商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