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生摆动船桨的时候,因为运动让他的头脑精神渐渐凝聚——于是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两个神秘的外来人。
“他们不是好人。”他简洁的想,“听他们的说话,似乎是在大城市被什么人盯上了才逃到这。”
想到这,水生摇摇头,想把这些想法甩出脑袋去。
毕竟,这和他,一个渔家的少年无关。
毫无关联。
对,毫无关联。
想到这,他加紧了划桨,桨底溜出一条白线,心情也骤然轻松了许多。
小船很快驶到了他自己的“码头”。
那是他和舅舅一起在他们所住的木屋前用木桩捆绑修建的。
他一如往常,习惯性的把船绑在木桩上,然后清理舱中的战利品——一堆在湖中心钓来的鱼。
这些战利品大都是他钓得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富贵的成果。
富贵喜欢钓鱼,但是从来不把鱼拿回家——因为他那有钱的老爸讨厌儿子身上沾染鱼腥气。
水生把鱼倾出了船舱,又拿码头上的木桶舀了河水,把船仔细冲洗一番。待得冲洗完毕,这才上岸把桨藏在平常藏的地方——其实这里只他和舅舅两人独居,根本无须担心有人偷船,但是渔民的习惯如此,总是防患于未然。
放好船桨,水生这才一手拎着钓鱼的杆子和成捆的鱼线,一手拎着穿了腮的湖鱼,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这地方向来本是渔家水寨,几次水灾后已经没有人居,所以水生舅舅便自主选择了以前同乡留下的建在高处的房子,自己加固后作为新居。正因如此,平常时候,就算发生洪灾也绝无被冲的危险。
“多好的住处!和富贵他们家住的相比!”水生一边走一边想,“这也是我不愿意富贵到这来的原因。在他眼里,我住的简直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人住的。当然,”他停了一下,“谁不想住的更好些呢,谁又不想住到镇上去呢?——当然,住到镇上去更好些。这里根本没人住。其他的我到都不在乎,但是没有人声真是叫人难以忍受!”
水生想入非非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自己“家”的跟前。
但是一旦当他的意识回到现实,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好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呆在当地——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声痛苦的嘶喊蓦然从他双唇间迸出,响彻了整个断瓦残垣的水寨。
因为他们家——那个“不是人住的地方”的“贫民窟”,已经不知在何时坍塌倒掉。
罪魁是屋边一棵老槐。
它明显是给雷暴劈中,整个冠盖压在房顶的瓦片上,导致了这个家的瓦解崩颓。
这老槐是早些年这渔村刚建的时候就有的。后来大水把水生妈妈弟弟妹妹都冲走的时候也安然留存。因为在寨子的高处,所以其他人弃寨而走之后,水生舅舅就选择了在它阴凉之下的那房子做居处。水生舅舅的选择一多半也是为了这棵树。这树夏天有荫凉,可以遮盖屋顶,出门即可纳凉;还可挡风挡雪……水生舅舅常说此树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害”害起来竟然就是致命的打击!
水生只痛哭了一声便打住——随即放声大喊:
“舅舅,舅舅!”
这一举动表明他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从小劳作,为生存而斗争的精力让他的意志坚定,神智也比其他同龄人清醒果决。
“舅舅,舅舅!”
呼唤声在渔村的断壁残垣间徘徊游荡,仿若无主失神的幽灵,但是无人回答。
“舅舅,舅舅,你在哪里?”
其实他舅舅就在他面前不远,半身被埋在瓦砾堆中。
发现舅舅之后,水生立刻扔掉手里的一切,冲了过去。
房子已经没了,地上被打出许多水坑。水生跪在地上,凝视着舅舅的脸。
“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