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陶罐打开,将炖得糜烂的人参鸽子,连肉带汤地舀了一碗,递给婢女,示意她喂给卫诗君喝。
卫诗君自打不再用婢女后,凡事习惯亲力亲为,许多年不曾被伺候过,加上趴着也不好吃东西,便要起身。
林国丈忙道,“别,兰亭可是把照顾你的任务交给了爹的,若是爹没照顾好你,你知道的,那小子六亲不认的。”
卫诗君知他夸张的成分,但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张嘴任由婢女喂着。
能得林家父子这般相待,卫诗君觉得人生圆满了。
林国丈同卫诗君接触久了,也大致知道卫诗君的性子,外表瞧着洒脱,实则是个将自己内心封闭起来的人。
知道自己在这里,她到底不自在,便借说要去伤兵营帮忙,让卫诗君好好吃东西,好生休息,忙完再来看她。
儿媳是个内敛的,儿子是木头做的,他只能热情些,林国丈无奈又甜蜜地摇了摇头,这个家没有他,还真不行。
下午,他果然又提着食盒过来了,还是人参鸽子汤,“鸽子补伤,效果最好,而且我跟你说啊,这鸽子是兰亭命人送来的。
爹估摸着,他是担心爹照顾不好你,这小子,自小就主意多着呢。
小君君啊,以后你可得替爹多管管他,让他对爹再客气点,爹得立立父威。”
卫诗君弯唇听他絮叨,忍不住问了句,“然后呢,爹想做什么?”
林国丈没错过她这句爹,咧嘴一笑,“那自然是把从前缺失的父亲威严找回来啊。
你不知道,从前家里就我们两个时,事事他做主,反倒他成了爹,我倒像他儿子,什么都得听他的。
爹想想就憋屈,他当初为了让你答应嫁给他,是不是还说爹脑子不好?
你瞧瞧,那个孝顺儿子会这样说自己老子的,所以,你往后得帮爹,爹的威严可就指望你了。”
卫诗君也想起这事,笑道,“好,往后我帮爹。”
“爹果然没白疼你,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
话戛然而止,林国丈的情绪也低落下来,讪讪道,“喝汤,快喝汤,爹去伤兵营瞧瞧。”
他想到了林万芷,他自认自己对她足够好,可林万芷却不是他的棉袄,若非她乱来,眼下凤昭又怎么会打仗。
他又想到林千凝,时煜离开后,她一人留在皇城,听说被青芜接去了公主府,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平白丢了多年岁月,如今人到中年,孤身一人……
如此想下来,林国丈觉得自己做爹真失败。
卫诗君猜到他想什么,但这并非林国丈的错,不忍他难受,便转移话题道,“爹,兰亭小时候也这样持重吗?
您多说说他儿时的事,知己知彼,我才好帮您对付他,争取把我们家的地位重新排一排。”
“这个注意好,最好让他排末尾去,说起他小时候啊,比起一般的孩子算是稳重。
但是孩子嘛,终究只是孩子,他啊,小时候也皮得很,是那种外面瞧着乖,但会私下偷摸捣蛋的娃……”
林兰亭回来的时候,已是两日后的深夜。
他从外间望去,见床头燃着一盏豆大的油灯,昏暗灯光下,卫清晏阖眸侧卧在床上。
知道她夜里是不会睡的,眼下应是闭目养神,她夜间害怕男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