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这一夜皇后睡得很不安稳,前世许多的事皆入了梦,待寅时末(凌晨快五点),宫人还未来叫,她就先起了,宫人鱼贯而入,伺候她洗漱、更衣。
无论身子如何不适,只要还能爬起来,她都会任劳任怨地处理国事,这是她这些年在凤昭树立起来的好形象。
自然,今日也不例外。
听得宫人说昨晚太子和老宗正被刺,青芜和太子妃在宫外等了一夜,她做了一番愧疚的戏码,忙让宫人引着青芜他们去偏殿歇息,待她下了早朝,就去见他们。
只她没想到,去早朝的路上,会被萧之安拦下。
“母后,当真是您派人去刺杀了太子哥哥和宗正爷爷吗?”
他双臂展开挡在皇后面前,声音不小。
对此,皇后很是不悦,但顾及不少宫人在,她倚在宫人身上,抬头抚了抚额,身体不适的样子。
“之安,莫要听人挑唆,母后昨日昏迷,寅时方才醒转,如何派人刺杀他们。
何况,母后为何要派人刺杀他们?”
“因为你不想让太子哥哥登基,你舍不得放下这皇权,可你又想将事情做得体面。”
萧之安直白道,“所以,你佯装支持太子哥哥登基,实则,你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他。”
“胡说八道。”
皇后眸中愠色骤起,“你怎能这般说你的母后?”
“事实便是如此,对吗?”
萧之安靠近一步,“母后,没人比儿子更清楚,您对权势的执着,为了权势,您能牺牲所有,丈夫,儿子,家人。”
“你这是何意?”皇后瞳孔微缩。
萧之安苦笑,“母后,我都梦到了,你还想瞒我吗?
你为何不让荣安接近我,不就是担心我发现什么吗?你杀宗正爷爷,也是因着那图案的秘密,对吧?”
“你……”
你究竟都梦到了什么?
想到眼下还在去早朝的路上,身边亦有不少宫人,皇后忙道,“梦都是虚假的,你先回去,等母后下了早朝再同你细说。”
萧之安摇头,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间,“母后,你让他们退下,儿子只想要个答案。”
皇后看出萧之安的决然,便知有些事不同他好生说开,他不会放下匕首,那么这些宫人自然不能留下,便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又看了看四周,见无其他人,这才开口,“母后没有派人刺杀你太子哥哥,这是他对母后的诬陷。”
“所以,宗正爷爷遇刺,是您做的,为的还是设计太子哥哥。”
皇后想否认,见萧之安匕首用力往脖子上按,有鲜红的血留下,最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但萧之安知道,这就是默认。
他红了眼,“我这一世,生来叫的第一个人便是父皇,他待我极好极好。
母后总说是为了之安好,可母后要的那些从来都不是之安想要的,之安只记得自己答应了父皇,要护好太子哥哥。
这江山本就是太子哥哥的,母后偷了这些年,早就该还给萧家人,为何还要用这些卑劣下作手段。”
“放肆,本宫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才说出这些糊涂话来。”
皇后见他声音越来越大,也怒了。
“你口口声声说不要,可这些年若不是母后执政,你怎可能有这些年的安稳?
你说你不稀罕权势,可若没母后手中的权势,你又凭什么得到百官和天下人敬畏,又怎有今日的金尊玉贵?”
“可若这些都是母后以害人性命为代价,之安宁愿自己只是个寻常百姓。
母后可还记得,之安要的从来都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春看河边柳,冬赏天边雪,图的不过是家灯暖,亲常在。
若母后执意要霍父皇江山,乱我凤昭天下,执意要杀太子哥哥,之安自今日起便与母后恩断义绝。
若太子哥哥最终败于您手,那之安便用这条命还了父皇恩情,往后余生只为父兄报仇,与您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