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十一月底,冬至都过了,那几位事先说好的同年才到京,因为院子太小只能接收两个,另几位只能另外凭屋。
之前只有一家人住时,西厢做储物间及厨房餐食,双喜和双福本来住东厢。现在人一多,两人将东厢空出来,跟另两个小厮一起住到西厢去了。
小院里因此变得拥挤。特别是吃饭时,正主都有四个。读书时人也多,一时倒书声琅琅。
好在几人都不是好冶游之人,新鲜劲过了后就是读书,访友都没几次。
须臾辞了旧岁,上元时看了闻名的灯节,果然说不上的繁华富丽,那鳌山灯有几丈高,呈拱桥状,人从下面过,戏班在上面唱,真是开了眼了。
那据说产于云南和丹阳的料丝灯发出七彩之光,是以前没有见过的。
琉璃珠串做的珠子灯问了下一盏要六七十金呢。
羊角灯、牛角灯、彩纱灯、走马灯应有尽有,也不太贵,一盏薄羊皮彩绘的小走马灯五钱银子,何济源咬牙买了盏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玩。
甚至还有用冰雕成的晶莹剔透的冰灯,或丈余高的山花草树,或人高的人物翎毛,花草树木,须毫毕见。
那连发的高十余丈的烟火架,一次连着燃放十余种烟花,什么紫葡萄了,钟馗捉鬼了,嫦娥奔月了,飞天神龙了,八仙捧寿了,七圣降妖了,五鬼闹判了,火树银花了,大牡丹、一丈菊、金盏银台,甚至还有说不出名的,相继燃放,加上舞龙狮时的太平花、打铁花,似使月不得明,露不得下,一片盛世景象。
事实上从隆庆元年开海,隆庆四年和议后,南倭北虏之忧已解,外加年景也算风调雨顺,确实是平和之年了。
一月下旬开始会试报名,何济源与同年仔细地将包括籍贯、姓名、年龄、身貌、三代履历仔细写好,一齐到礼部报了名,看到自己的名字被书手整齐地记在白簿上才放心离开。
回来后即绝了交游,闭门读书作文。
何松除了读书就是带着双福或双喜到外面闲逛,这么冷的天在或泥泞或尘土飞扬的市场上乱走乱看也不嫌弃,还会带些东西回来,比如风干肉、风干鸡鸭,甚至是活鸡活鸭,就是活鱼少见。
他听说黄鼠好吃,还真寻到了地方花了近二钱银子买了三只风干的来尝鲜。
还到房主家买了几个小红铜手炉,自己回来按陈匠户教的法子捣了些炭粉拌上梨汁和糯米粥自制了些炭墼,阴干用来点手炉。
别看现在是一月末,北地尚霜风割人,地皮枯裂,山无寸毛,晚上在火炕上还好,离得稍远点便手冻脚冻,墨都冻上了。
若晚上出去一趟,发须皆附着冰晶,如药师琉璃佛般。
何松被陈匠户忽悠了去见了一个放京债的,竟然还被说动了,回来现学着讲给儿子听。
何济源一听那利息就光火,这京债果然就是他在省城和长沙曾听到到过京师的长辈说的印子钱,自己还曾经跟倩倩说了好多次,宁愿俭省点,印子钱都不能借,这可是无底洞。
何松说的这放债的比长沙府的印子钱还缺德,明面上的利息是月三分,但实际是六扣。
也就是假设借十两的立券,实际到手六两,却得按十两的母来还子息,这是相当可怕的。
当时翠屏和倩倩着急请熟悉的到武昌经纪的商人送钱,就是担心若考中了钱不够要借债。
除了将家里的现银搜刮一空外,还包括倩倩收了许久的一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