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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2月1日4(第3页)

“大夫,别听孩子的,我最相信你的医道了,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到骨头,或者更严重的内伤。”对于庄林来说如果伤势严重,由谁来承担医疗费才是最让人为难的事。

“大夫,我没事。”对于一个贫苦家庭长大的小子,在金钱面前疾病、痛苦甚至生命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不是无知给他带来了永久的创伤,正是因为他的懂事才让他变得坚强,哪怕是身体健康受到伤害,再少的医疗费对一个勉强供自己读书家庭的孩子来说无法承受的。

不是贫困限制了人们的思维,贫苦实在是让人没办法的事儿。这个世界上难道有人会耻笑因为贫困而没有志向吗,难道就没想想贫困有时候也是坚强的基石吗?贫穷的农民,还有那些尚不富裕的人群,同样是支撑民族强大的基本力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严重的劫难和创伤,依然默默的为民族的复兴而努力,骨子里不就是有着一股永远摧毁不倒的坚强吗?

“眼前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现在的孩子不知道都吃什么长大的,个个都是那样的性格暴躁,稍有不顺就抄家伙动手打架,还一伙一伙的,真为他们感到可惜,如果早生几十年,就凭这样的气质,小鬼子还能敢跑到咱们中国来横行霸道?”杨林镇的大夫根本没把这种打架受伤的事放在心上。

他的医术不高(事实最应该承担苏方达身体创伤的正是杨林镇的大夫,因为他的误诊才使苏方达造成了被人们视为多少有点残疾的后果),身上多少还是有些医务人员救死扶伤的道德准则。打架造成的伤害,这种有意触犯身体健康的行为是不被重视的。

“他是被流氓给打坏的,不是他去跟人打架才弄成这个样子的。”这种被人误解的行为就像被误诊的病情一样同样不能让人接受,姑娘几乎带着争执的口气反驳了大夫的说法。

“我说的不是他,像他这样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又怎么会有去跟别人打架的胆子。”

晚上苏方达在杨林镇大夫简单的治疗下忍着疼痛回家了,大夫从他胳膊腿脚都完好无损断定他挨了镐把打击的肩背只不过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给他开了一些止痛药,断定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不过从那以后他的肩部骨骼就格外的膨出,就像天生带着一个罗锅一样。

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庄林不可能不深思事情的原委,好在受到伤害的是苏维诚家的小子,如果一镐把打在了他的女儿身上,无论如何也要到公安局去讨个说法。尽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还是觉得女儿的名节、精神和身体的安全远远要比读书学知识重要得多。何况玉玲的成绩一直就很是不好,至于能不能考得上福安市里的高中连她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点谱。

“我看这个书即使再接着念下去也不一定有什么结果?”那件事刚过去没几天的一个晚上,家里人都吃完了晚饭,庄林表面上冷不防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实际上他已经跟老伴商量好了,原本是带着试探的语气探探女儿的口风。并没打算让女儿急于回答,让她在晚睡前好好地咂摸咂摸,中途辍学在人生的过程中毕竟不是小事。决定事情成功与失败并不是花费时间的长短,而是对其产生的兴趣能不能引起对时间的珍惜和重视,及其所下功夫的大小。庄玉玲早已对读书失去了兴趣,也许她根本就没对读书产生过兴趣,让庄林没有想到的是,

“我也正不打算再念下去了。”庄玉玲的应答会是那样爽然。

从那以后庄玉玲彻底的跟读书断绝了关系。

多少年以后,当他们在共同生活的世界里感受彼此带来幸福的时候,并不觉得那天发生的事是一件多么坏的事。甚至以此作为一部身临其境的恐怖电影,一遍遍的在大脑里重播,以此找出对方身上值得信赖和引起他们相爱的根源。

跟往常一样一天里最后的一遍铃声响起来了,也许是在一天结束的时候让同学们都放松了心情,最后一遍响铃的时间是其他上下课铃声时间的两倍。同样按时放学走出校门的初中生脸上比上学的时候多了一层喜悦的表情。跟城市里的学校不一样,校园外面除了房屋就是街道,这里的孩子一走出校门就接受大自然的直接拥抱,除了树林再就是荒草地和农田。尽管学校里已经想出了很多的办法制止这些表面看似成熟,实际连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的胡闹行为。但是离开了校门那些成双成对的男生女生就迫不及待的走在了一起,连学校的老师看在眼里都没有一点办法。一些孩子用学校自习或者补课甚至编造各种各样的由头来欺骗家里大人放学回去很晚的理由。

那一年的庄玉玲已经到了十七岁,身体的发育已经使她跟大人没啥两样,在学校里她的个头比那些女老师还高,那些女老师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亭亭玉立的身材和姣好的容貌,丰满的体型招来了太多男人们对她想入非非的眼神,细细长长微微下弯的眉毛下汪着一对像在明澈清水里浮动的黑珍珠一样眼睛。那些从未见过她的未娶媳妇男孩子的母亲见了她总在偷偷的向人打听,“这是谁家姑娘”。杨林镇的那些母亲见了她更是老早的捧着一张笑脸来迎接她,唠唠叨叨的说着一些违心的阿谀奉承的话。偏偏只有她没有跟任何的男生搅在一起,杨林镇跟她一起念书的男生晚上放学的时候都巴望着跟一个矮矮的,皮肤黑黑的女生搭讪几句,试图打听到她跟在一起走的那个骑着橘红色二六自行车好看女生的底细。

没想到就连那个丑小鸭都一脸的傲气,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这些心术不正的家伙。

这些表面看来流里流气的小子毕竟还没有脱离孩子的稚气,做了坏事简直吓坏了,如果被警察逮着,连警察都在笑话他们作案手法的可笑。他们作案后想到唯一下场就是被枪毙,连法律视情节轻重量刑的说法都不知道。其中有一个是亲眼看到过死刑犯被枪毙的,因此,联想到自己做了坏事也许是会被枪毙的。

不过他们真的害怕了,三个人几乎同时指责那个个子稍高的小子,埋怨他把他们带上了绝路,最害怕最伤心就数那个个子最矮的,四个人中数他年龄最小,胆子也最小,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了伤害,也是他拿着镐把把人给打坏了,听到那个小子说要枪毙,他第一个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大不了到时候我就说是我打死了那个小子。”

“人家能信吗?那个小子咬的是我又不是你。”那个小个子伸出胳膊给他们看看挨咬后的淤青。害怕、委屈、疼痛又使他哭了起来。这样一来这另外的三个小子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吓得他们连家都不敢回了,躲在了离杨林镇不远的河沟里,等待着外面的动静,或者说等待着警察来把他们抓走,或者说等待着被枪毙的结果。天黑前的那股嚣张劲早已被恐惧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到了这般地步,那个带头把他们拖下水的小子后悔自己为什么去学文化,学会了写字,语文课考试的时候短短的一篇作文怎么也憋不出几个字来,然而写情书又总是一封接一封,正是因为他接连给庄玉玲写了五封情书,她居然就像从来没有收到一样,一个字都没给他回过。于是他才想出了一个愚蠢的下策,约上跟他要好的三个同学,在晚上放学的路上堵截吓唬吓唬她。为了使她达到更害怕的目的还花了五元钱买了两根镐把,让最小的和另一个分别拿着。

几个小子商量好了,放学后先在庄玉玲回家的必由之路做好隐藏,等到庄玉玲骑车经过的时候,再猛的冲出来。

几个留着长头发流里流气的小子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把庄玉玲拦住的时候,给庄玉玲带来害怕的心里倒不如说让她感到吃惊。连地上蚂蚁都没有为晚上的到来做准备,爬来爬去正忙活着,太阳还晃晃的亮着,再说这条通往福安的公路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并没有吓到她。

“干什么?”那个跟庄玉玲走在一起的矮个黑姑娘似乎照样一点不害怕。

“滚,没你什么事儿。”

“没我事,拦我干什么?”

“我拦你?你天天照镜子就没好好看看你长得那副德行,就凭你也想让哥们儿对你动心,你就没去打听打听哥们儿甩掉的那些烂货哪一个不比你长得好看。”

“流氓。”这样一说分明就是朝着庄玉玲来的,庄玉玲明显的对自己的好友愤愤不平,骂了一句。

“我今天就流氓了。”那个给庄玉玲写了五封情书的小子甩掉了自行车正朝着庄玉玲走了过去。

“哎呀!妈呀!”一声惨叫让所有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包括那个不知道从哪里窜上来的一张嘴,像被世上最凶猛的恶兽把他死死地咬住不放的人,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从哪里窜上一个人来。

那个还没有走到庄玉玲身边的小子回头看的时候,那个拿着镐把的最小的同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冲上来的小子像獾猪一样把他的左胳膊死死的咬住了,痛得他嗷嗷怪叫。

“拿镐把打他。”

在同伙的提醒下被咬住的小子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力气,用另一只手拿着镐把朝着那个咬人的小子的后背狠狠地砸去。那个咬人的小子顿时痛的倒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血顺着他的后背流了出来。

“打死人了人啦!出人命啦!”跟庄玉玲在一起走的黑姑娘大喊大叫了起来。

那四个家伙顿时吓得慌了神,特别是打人的那个小子手里拿着镐把更是吓的哆嗦成了一团。

“快跑!”拦路的几个小子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当时的想法,只要赶快跑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荣,赶快去我家喊人。”庄玉玲的心思只有大人们才能处理得了眼前的状况。

如果说庄玉玲以前对苏方达的看法,只有一个心里,那就是根本看不起他或者根本就不把他看在眼里。他不但衣服穿得破烂,是杨林镇唯一一个走路去学校读书的。更重要的是小的时候庄玉玲就听她爹庄林讲起过苏维诚家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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