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姻自以为看穿了公主的盘算,也不恼怒。毕竟当皇后,掌天下之权,远比在鲁国这小水潭里扑腾来得爽快。他不生气公主要舍鲁国而去,他只是犹豫,既然公主是隐王,他是投奔隐王而来,可公主又想去当皇后……那他……跟公主去凤凰台?
也不是不行啊。
王姻被蟠儿送到龚香处,拜见丞相。龚香一听他就是要去郑国的勇士,笑眯眯的说官袍宝冠等他回来再做,现在没有现成的,他这里可以先资助王姻一些盘缠送他去郑国,他家中还有几个勇士可做护卫。
明显是坑。王姻闭着眼睛就往里跳,没有二话,也不给家里送信,就拿了龚香的盘缠,带着护卫骑上马就往郑国去了。
龚香送走此人,问蟠儿:“这人是个什么东西?公主要怎么用他?”哪冒出来的?
蟠儿摇头,只说:“公主说他是狂人。”
哦,龚香懂了,公主要把他给驯服了再使。所以才这么“难为”人。这人要真能扛得住——从郑国活着回来,不管差事办成没办成,公主都会知道该怎么用他了。
因为,这个通知郑国的事,本来就是可做可不做的。
城都占了,郑王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了,他能在刚跟赵国打完的时候再来跟鲁国打吗?
结果是一样的。
这趟差,是为了试将。
姜姬当个闲话把王姻的事说给姜武听,他听完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去吧,我不拦你了。”
姜姬怔了,串起来了。
他不是因为看到郑国的惨相才难受的,是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而难过。
她以前的密友中也有人诚实的告诉她:你的天地太大了,我跟你不一样。
通俗点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我们的所知、所见、所想都不会一样,与其眼睁睁看着情谊渐渐泯灭,不如现在就分开。
长痛不如短痛。
她的心揪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他死心离开的那一天。
她勉强定了定神,靠在他怀里,握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能把姜武留在鲁国太长时间。她离开后,要加快脚步,把姜武从鲁国带出来。
对姜武来说,鲁国是他的家乡,也是他麾下所有士兵的家乡。
她需要……让姜武离开鲁国,不再以鲁国为乡。
两人一夜颠倒,姜姬施尽手段,姜武酣畅过后,一觉就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都有点不知日月的茫然感了。
但他还认得出这里是摘星楼,身边守着的侍人是绿玉。
绿玉忠心,他知道了姜武与公主的事不但不以为恶,反倒一心替二人遮掩。虽然姜大将军在摘星楼休息的事没办法掩盖,但公主与大将军有私情和大将军与公主的侍人有私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事。
前者,算逸事也算丑事;后者,不值一提。
公主怜惜大将军辛苦,以殿中宫女侍人相酬,难道不是兄妹情深?
所以楼里的宫女侍人都知道公主与将军的私情,出去却没有一人告密。外面的人知道将军常在公主的宫中留宿,乃是宫婢娇媚,公主是体贴兄长而已。
绿玉端来厚粥、咸蛋,道:“公主就在下面,将军醒了要不要沐浴?”姜武嫌厚粥不解饿,又吃了几个馒头——米儿总这么叫这东西。
吃完,他去洗了个澡,才到楼下去。
下面是姜姬、蟠儿、卫始与龚香。
姜武看到问:“是大事?”
“不算大事。”姜姬把手中的纸牍递给他,“是通洲的事发了。”
通洲、袁洲唇齿相依,两座大城都靠着滨河。通洲的洪家胆大包天,蠢得惊人,估计以为堵河陷袁洲,他们通洲反正在上流,不会有事。但河水确实不会倒流,流民可不听这个。
袁洲出事,百姓逃出,第一个目标就是通洲。
洪家前脚送走赵序,后脚就着手治灾。
先是赶绝商人,然后紧闭城门,再从城中选拔精壮加固城门城墙。
做法都对,可惜低估了流民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