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酌的步伐无论任何时候都是稳的,面容镇静毫无波澜,疾步流星转过楼道,直到被迎面疾奔而来的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沈学长,沈学长对不起!您听我解释!……”
苏寄桥停在下层楼梯上,可能是因为马不停蹄赶来的缘故,一张小脸红红白白,边喘气边抬头恳求地看着沈酌:“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组长他竟然看到了那些资料,其实我只是想等做好后拿出来打动您,学长您一定要相信我——”
“苏寄桥。”沈酌打断了他。
少年一下噤声,嗫嚅不敢张口。
沈酌声音却轻缓而沉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让一整个小组都被开掉了,而你赶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苏寄桥猝然卡住。
“你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
少年哑口无言,只能维持着这个仰脸的姿态,无辜胆怯、楚楚可怜,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心疼。
“回去吧,你打动不了我。”沈酌说,“以后不要单独来见我了。”
他越过苏寄桥身侧,顺台阶走下楼梯,身后苏寄桥猝然回头,这次是真急了:“……可是沈学长!我——”
沈酌侧身一抬手,少年战栗的声音戛然而止。
“叫我老师,”沈酌冷淡道。
“我们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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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HRG大项目里一个非常边缘、毫不重要的学生课题,但这件事后来闹得很大,足足半个月才风波稍停,苏寄桥一直苦心维持的完美形象也遭遇了最惨烈的一次滑铁卢。
半个月后,沈酌让人彻底查清了是谁把课题进度透露给苏寄桥好让他做文献的,然后重重惩罚了相关人员,把被开掉的那一组学生安排去了新的项目里。
苏寄桥没放弃。
苏寄桥是个坚信水滴石穿的人,那天下午之后他又做了很多努力,甚至把其他导师都打动得纷纷去找沈酌求情,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个遍,只差没像后来的金斯顿一样借嗨装疯闯沈酌办公室了——但他始终没能融化坚冰。
他能八面玲珑得把那一整组因为他而被开掉的学生都给哄回来,却自始至终无法再跨进沈酌的办公室门。
在这个世界上,沈酌不一定想见谁就能见谁,但他如果不想见谁,就一定能让那个人见不到他。
楼梯间那次擦身而过时掀起的冷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期内,成了苏寄桥对沈酌最后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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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我就出国了,拿我的第二个学位,同时也在其他大学继续教书。”沈酌坐在专机座椅里,眼底映出窗外的蓝天白云,语气随意散漫:“当时HRG计划陷入了瓶颈,我想接触一些新的思路,以为能在海外发现很多很多的人才,谁料只是发现了很多很多的比利·金斯顿。”
白晟坐在他对面,忍俊不禁:“金斯顿那小子也是个水货吗?”
“看你如何定义水货了。”沈酌说,“在我看来99%的金斯顿们都是水货。我不喜欢那种特地跑来跟老师说‘这次考卷真的太简单了,我根本都没复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学生不能像我一样随便考考拿到A’;实际上却连前一天晚上彻夜通宵不惜嗑药满身味道都不知道遮一遮的学生。”
“……”白晟忍不住问:“你有很多学生都这样吗?”
“很多。”沈酌说,“想被赞誉为天才,却没有相应的实力,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渴望得到老师的认可,我只能劝他们多关注自己。”
虽然白晟一向很烦金斯顿,但这一瞬间竟然神奇地感同身受了当年沈酌手下那些金斯顿们的绝望:“那……苏寄桥呢,算不算水货?”
出乎意料地,沈酌摇了摇头:“苏寄桥是另一个极端。”
白晟不明所以地挑起眉。
“苏寄桥是那种根本不用复习,第二天轻松拿到A,但会对所有人害羞声称自己头悬梁锥刺股彻夜通宵呕心沥血,哪怕硬生生熬出病来也不肯请假,强撑‘病体’跑来上你课,并且一定要坐第一排的学生。”沈酌笑了一下,尽管唇角是个讥讽的弧度:“我当年一直好奇如果把金斯顿和苏寄桥放在同一个班里会怎么样,可惜没机会试试。”
白晟脑内设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噗地一声差点失笑。
“你拿到学位之后就回国了?”
沈酌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