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谭文彬和润生先回过神来,马上凑过来查看,不过他们是知道也相信小远眼睛会好的,所以现在表达的也只是大病初愈后的恭喜。
李三江没过来,只是认真看着小远和其他人的互动,互动里,多了眼神。
他用手背揩去眼角泪水,低头,开始扒粥,每一口,都嗦得格外用力和大声。
有些人的情绪是水坝,生活中一点一滴地汇入,习惯性压抑和不表达,只有等蓄满到一定程度后,才会溃堤。
李追远分起了苹果,端来一盘走到柳玉梅面前。
“眼睛好了?”
“嗯,好了。奶奶,你们这一趟出去顺利么?”
“顺利的,就是遇到几个老朋友,拂不开面子,就一起吃了顿饭,回来晚了。”
“顺利就好。”
“注意用眼。”柳玉梅伸了个懒腰,“还年轻,急着糟践身子,以后会后悔的。”
“我晓得了,奶奶。”
李追远走到李三江面前:“太爷,吃苹果。”
“小远侯啊,太爷再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了,太爷,上海的教授不是说了么,这个病,好了就是好了,不好也没什么办法,我以后注意休息就是了。”
“嗯,记得教授还说过,你不能太劳心,那个,等以后上学了,学习上的事,你缓缓,不要太用功费心,身体才是第一位,学习成绩差点也无所谓。”
旁边正喝着粥的谭文彬,忽然感到腮帮子疼。
“好的,太爷,我会联系谭叔叔,让他近期带我去办入学手续。”
“嗯,谭警官是个好人。”李三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然后喊了一声“壮壮”,将一根烟丢了过去。
“太爷,上学前,要不要和我爷奶他们知会一声?”
“你以为汉侯和桂英侯还不知道?”
“已经知道了么?”
“迁户口第二天,我就去家里找他们把事情说了,桂英侯哭得厉害,汉侯倒是没哭,但也伤心得紧。”
李追远这才意识到,迁户口后,李维汉和崔桂英来看自己的频率,一下子降低了,也就前阵子来了一次,当时自己还瞎着,怕他们担心,就蒙着眼装作在玩“捉鬼”游戏。
现在看来,是爷奶怕来这里看自己后,一个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你爷奶也是需要缓缓的,这事儿对他们打击最大,你别怪他们,他们虽然孙子辈多,但偏心的也是你。”
“太爷,我晓得。”
“他们把你妈以前汇过来的钱都要给我,说给你交学费啥的,被我骂回去了,呵呵。
我说了,你现在既然落在我户口里,那就归我养。
反正他汉侯也不吃亏,以后给我养老送终,我这家底子还都是给他孙子。”
“太爷能长命一百二十岁的。”
“呵呵,行了,你现在眼睛也好了,等确定入学后,我再喊你爷奶来一起吃饭,你以后还是跟太爷我住。”
这时,李追远耳朵动了动,扭头看向坝子外,他看见了昨天那位兼职说书人——余树。
记得他昨天对谭云龙说过,他今天就要走了,没想到,一大早地就来了这里。
虽然心里大概清楚,这个人没什么危险,可他的存在以及活动,还是让李追远觉得不是那么舒服,因为对方有一定概率会撬开自己曾做过的那些事。
刘姨端着粥碗先一步起身,走到坝子台阶处,看着来人,问道:
“走错道了吧?”
余树笑了笑,拿出折扇摇了摇,回答道:“没,专程来讨口饭吃。”
刘姨不耐烦道:“这里只有家常便饭。”
“走江湖的苦艺人,吃的,不就是家常饭么,哪有什么资格天天酒楼雅座。”
李三江听到动静,嘴里咬着苹果起身看去,见到来人后,马上笑着走去:“稀客稀客,来,坝上坐,坝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