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环视全场,高声道:“可有人敢与小女子对弈?”
唐筠尧一声不得出。
其他人也都尴尬不已。
无人敢上前跟观棋比书法,至少不敢比草书,不是年纪比她大,就是资历比她长,最少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比赢了也不见得有脸面——赢个丫鬟出身的小姑娘,能有多大脸面?若输了可就没脸见人了。
也无人敢跟她比棋艺——李菡瑶的棋艺与王壑旗鼓相当,而王壑在十三岁以前,棋艺就已经蜚声京城,是最擅长布局的,观棋作为李菡瑶身边第一大丫鬟,棋艺还能差了?必定是有下棋的天赋,才会以“棋”命名。
一时间,使团众人被她镇住了。
月皇一方气势顿时高涨。
张谨言迎着观棋挑衅的、张扬的目光,心中是又爱又痛,愈爱就愈痛。这情绪于他而言,很是陌生,他不大明白怎么回事,只当是仇恨。却不知,这痛是求而不得的空虚,是付出真挚感情却没有得到回报的失落,是被欺骗的屈辱,还夹着满满的不甘心和意犹未尽。
若一切未变,观棋露脸,他该自豪的,可是现在他只觉被打脸,因为观棋不爱他!
刚才人家亲口承认了,对他的心意是假的。瞧,人家敢作敢当,巾帼不让须眉。奇怪,他好歹是名门之后,自有骨气,原该拂袖而去,放弃这联姻的,竟会依恋不舍。经受这样打击依然不舍,真是鬼迷心窍。
己方处于劣势,周黑子绞尽脑汁想措辞转圜。
他私心里也不是要搅了这联姻,他就是想压过月皇一方,在谈判中占据上风。
因此他避实就虚道:“观棋姑娘的字再高明又如何,今日失信于世子,他日如何取信于世人!”
李菡瑶忽然高声叫“周黑子!”
周黑子躬身道:“不知月皇有何吩咐?”
李菡瑶轻笑道:“朕记得,从北疆班师回京后,你给昊帝上了一道奏折,历数我李菡瑶的罪状。十大罪状,每一条朕都记在心里。现在朕来问你:赵子归死了吗?靖海水军是谁害的?江南官员是谁杀的?……”
喝问一声比一声高。
周黑子尽管对此早有准备,但在李菡瑶的逼问下,也不由窘迫,忙道:“下官惭愧,误会了月皇……”
李菡瑶道:“你是该惭愧。你信口雌黄,毫无根据地、不加查证便将这些罪名扣在朕的头上,现在真相大白,你还有何资格和脸面担任左都御史?”
周黑子很是憋屈:他也算一号人物,在前朝都混得风生水起,可是自打遇见了李菡瑶,他就没占过上风,屡屡受挫,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幸亏他性格圆滑、坚韧,再尴尬的场面也能化解;纵不能化解,也不会受点挫折就恼羞成怒,他是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的人。
当下他一脸恳切地对李菡瑶道:“月皇教训的是,但也请月皇明鉴:彼此立场不同,所以才对月皇抱有戒心,再者惟安忧心天下,行事不免急躁了些。幸亏月皇胸襟磊落、才智高绝、果敢犀利,不仅不怪罪朝廷和惟安,还缜密安排,荡开层层迷雾,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令惟安钦佩不已,惭愧不已。今日方知,江南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他洋洋洒洒称赞了月皇一大篇话,且有未尽之势,看样子,若无人阻止他,他会一直赞下去,且不重样,且言之有物,态度诚恳,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李菡瑶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