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当初,我就不该将你当做男子来养。”
温穗衣正坐在侧,她伸出手接过商归递来的手炉,她摇了摇头,说道:“祖父,您这话才是说错了。您当初并非是把我当做男子来养,而是教我身为一个人,该如何在世间生存,以一个正常的视角看待世间。”
“我很喜欢这样的自己。我虽盲了,但我如今却无比的清明。”
温靖和卷袖擦了擦泪水,“可我身为你的祖父,我更想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温穗衣语气温和,有理有据地回答:
“可祖父以往身处国相之位的时候,正逢魏国上下改革。国力愈下,每每战败需送质去他国安抚。世家当道,百姓因无法生存举家离开。饿殍遍野,魏国民生凋敝满目疮痍。您当时的心中又是如何?”
“可是你…”
“祖父,如今的我与从政时的您一样。”温穗衣神色坚韧,说道:
“他们在害怕我,甚至在害怕义王。他们怕我们给这个魏国带来改革,扫清他们这些蠹虫,还魏国清明,使他们再无利益可求,所以他们才敢如此作为。”
“我,温穗衣,您的孙女,魏国四世三公的温氏后人,绝不会向这些人屈服!”
温穗衣长长地一顿,她将手里的手炉放在案桌上,“若我此刻退缩了,那我便愧对这‘温’字一姓!那我就愧对您这些年来的用心教导!那我便愧对半年前惨死的魏武军和商州百姓!!”
顿时,马车里长久的寂静。
商归本就淡漠,他看了看这俩祖孙,难得打趣,不过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地说道:
“本以为我今日要说些什么,才与你们共乘一座,没想到穗衣你自己便能解决一切,到是我多心了。”
温穗衣露出难评的表情,嫌弃道:“义王,你真的很不适合用这种语气开玩笑,以后就别说了。”
“是。”商归摇了摇头,“不过,历经今日一遭,我下错了一步棋。”
“什么?”
“在欢都救你的时候,我是联合赵国崔九和楚国李丘澜一起,只不过瞿是非当时也在场。”
“义王是说,他们俩可能会被连累?”
商归微微颔首,“多半早就被连累了,要不然我们从方寸山撤离的时候,崔九的人为何忽然反水?他们怕不是在自保。”
比起崔九,其实此刻的商归更加担心李丘澜,李丘澜身边除了虞期先生和利用他的高氏一族,便没什么可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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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寸山撤离后,商归察觉到或许他们之间应该有细作存在,因此他书信给李丘澜让他注意一二。
信送出是在十一月三日,如今都十一月十日了他还没收到回信。
商归长长地叹气。
“那,路林那边可有回信?”
商归抬起眸子,“你……”
温穗衣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我在欢都的那段时间里,陪在我身边的人是路林。我也知道,是他故意在欢都给你们制造了机会……”
她听商归沉默不言,笑了一声,了然道:“没事,这事以后我不说也不问了,就烂在肚子里。”
商归明白温穗衣是在关心路林,也明白她一定是想了很久才打算问出来,更清楚她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结果而已。
他本不可说的,可最后,他看着温穗衣的模样,还是心下一软,轻声说道:“放心吧,路林的事,当时是我一个人去找的他。瞿是非并不知道。”
“路林,不是弑父了么?”坐在一旁的温靖和接过他们的话茬,低声询问。
“此事复杂。”商归回答:“诸位若是为他好,今后莫要再提起路林了,就当……就当他死了吧。”
商归的这句话,其实是对温穗衣讲的。
温穗衣手中正端着茶盏,当她听完商归的这话,将手里的茶盏一放,并未放稳而是一不小心地将其放空,落到了商归的衣摆上。
商归看着自己衣摆上的茶渍,他忙拿出巾帕,一点点的擦拭,有些生气地质问:“温穗衣!”
温穗衣则是淡然地回答:“义王殿下你不可以生气,因为我是个瞎子啊。”
商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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