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矜着她的背影心中越想越是恼怒,事实上这一次明明是郭敦闯了大祸,怎么到最后人人都要怪他王家?这个郭嘉可真是好本事,南康公主所说的话字字如刀,暗藏玄机,必定是为她所教!王家损失了一个儿子,最后还要被皇帝斥责,父亲更是官降一级,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王府,她谢绝了王琼的关心,转头便带着护卫亲自到了王延的住处。此时那一名妾室早已经离开了王家,根本是人去楼空了,王子矜到此处,想到李未央傍晚所说的话,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道:“她说的没错,来在识别人心上,我差她的不是一点半点,而是望尘莫及啊!”她说到此处,泪水却是滚滚而落,旁边的婢女到这里,连忙递上一条帕子,道:“小姐,你不要过分担心。”
王子衿却是满面忧虑道:“这件事情都是我的过错,若我能及早察觉对方的阴谋,约束三哥的举动,也不至于让他惨死,这都是我的过错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而此时的郭家,李未央刚刚进门,便见郭澄快步赶了上来,低声道:“嘉儿,我已经抓到了你说的那个女子!”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将她带到房吧。”
绿腰今日听闻前院发生的事情,立刻趁着没人注意她打了包袱,收拾了细软便要离开王家。可是没有想到刚刚出了后门就被人捉住了。此时见到房之中所有人都是面目凝重,眼神冰冷,她不由就是一个寒颤,跪倒在地道:“各位,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们何苦为难我呢?”
李未央打量着眼前年轻美貌的女子,微笑道:“听闻绿腰姑娘琴棋画无所不精,又是十分的温柔美丽,可是却不知道你是效命于何人?”
绿腰吓了一跳,连叫冤枉,争辩道:“我不知道这位小姐你在说什么?”
李未央神情淡漠:“皇后娘娘派你到王家来,就是让你潜伏在王延身边,一则是挑拨他和南康公主的关系,二则是在他的饮食之中动手脚,以至让他言行全部由你操控,不是吗?”
绿腰听到此处面色更加苍白,她连忙道:“小姐真是会多想,我只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又怎么能做这么多事呢?”
郭导微微地笑了:“你不用再装了!若不是你动的手,那一柄剑又是如何偷出府中的呢?”
绿腰心念急转道:“这事与我无关!我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是王延他自己无意中丢失了宝剑?”
郭澄冷漠地道:“那双剑乃是王延心爱之物,总是随身携带,若非贴身之人根本没有办法盗取,而王家向来御下极严,一般人是不能跟在他们身边的。唯独你,你是一个外来者,又因为怀了身孕,所以王家人对你总有三分宽容,你就是借此消除了他们的戒心,再三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甚至还盗取了王延的长剑,将那杀人之罪嫁祸于王延身上,真是最毒妇人心!”
郭敦听到此处,脸色顿时变了,他大声道:“三哥,你刚才说什么?”
郭澄嘲讽地一笑道:“难道你在王府杀了半天,连真正的杀人凶手都不知道吗?”
郭敦着绿腰,摇了摇头道:“原来我是上了人家的当!”他猛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显然是恼怒到了极点。
李未央淡淡了他一眼,却是微微一笑道:“四哥不必忧虑,这件事情做了也就做了,若换了我是你,也绝对难以忍下这口浊气,总要找他报仇的!”
郭敦吃了一惊,在他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妹妹是运筹帷幄、心思深沉的人,她从来都和自己的意见相左,怎么这一回她竟没有怪罪自己?见郭敦的神情那么惊奇,李未央笑容却更深了,她开口道:“对方给咱们挖了陷阱,若是咱们一直站在井边上一动不动,人家自然不会轻易动手,只有咱们先踏进去一步,让他们以为已经上了勾,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啊!”
听到李未央这么说,屋子中的其他人都变了神色,尤其是绿腰,她心中一颤,伏地叩首道:“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从来也没有什么野心,请小姐放过我吧!”
李未央眼中闪过一道明丽的光弧:“能够接近王延并且有法子控制他,可见你手段不俗,暂且将你留着,将来会派上用场的!”
绿腰听到这里,面上露出惊恐,李未央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她带了下去。
元烈神色一动,低声道:“嘉儿,今天这件事情,你一早就知道吗?”
烛光照在李未央洁白的面上,竟有一层红光在她眉心如水波一样流动:“太子所为实在是让人笑话,今天不过是一场小打小闹,若是郭家真的要造反,禁军就应该去包围皇宫而不是闯入私宅,所以皇帝当然不会将谋反的罪名怪在郭家身上。”
元烈若有所思:“的确如此,这造反的罪名是扣不上来,但是——私自挪用禁军也是一条罪过。”
李未央垂头着自己纤长的手指,似笑非笑:“这一点咱们就要感激太子殿下。今天若是他不出面,郭家还没有那么容易脱罪。他越是上窜下跳,皇帝越会怀疑背后的动机,所以他一开口,我就知道郭家定然没事了。”
郭澄大为惊讶道:“嘉儿,你还真是将太子和陛下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李未央轻叹一声道:“人心是复杂多变的,纵然我懂他们的心思,可是我却不懂皇后在想些什么。”
郭导着李未央的神色,却是淡淡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咱们是躲不过去了,只好静静等待吧。”
在郭家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太子怒气冲冲地闯进了皇后宫中,而此时嬴楚正坐在那里弹琴,他的琴音如水,不染尘埃。裴皇后静静地坐在一边,手中拈着酒杯,神色若有所思。太子忍不住勃然的怒气,大声道:“母后,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听琴,你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嬴楚连忙站了起来,扬声道:“给殿下请安。”
太子连都不他一眼,他对这个阉人向来是有些厌恶的,更别提他总是隐隐觉得此人自己母后的眼神透着那么一丝不同寻常,而裴后竟然一直纵容对方!
裴皇后淡淡地道:“不要停,继续弹吧。”
嬴楚了太子一眼,不再多言,又重新坐下去,轻轻地弹奏起来,太子怒道:“停下!我让你停下!”
嬴楚却没有停顿,他一生只听裴后的命令,至于其他人,哪怕是皇帝,他也是不会依从的!太子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嬴楚的那把琴,重重地掷在地下,琴陡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声音,立刻摔成了两半。裴后脸色冷沉下来,她目中微冷道:“你又发什么疯!”
太子一愣,随即猛地转过头来道:“母后,今天本来可以将郭家一打尽,治他们一个谋逆之罪,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赶过去将他们押入宫中,却被父皇轻易放过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偏袒郭家?”
裴皇后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却有一丝鄙夷,她着太子,道:“我都教导你这么多年,可是你还没有长进!早已经吩咐过你,若是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可你偏偏自以为是!这世上聪明的人太多了,各大世家早已经听到了风声,可为什么谁都没有动?包括静王、秦王他们,一个个都是紧闭门扉,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就你在那里上窜下跳,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咱们在背后策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