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庭君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碎裂的声音,他深吸口气,忽略那些疼痛,语气硬噎,“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凌堰拨弄玉扳指的手一顿,眸光清冷,“江庭君,难不成是想要违抗皇命?”江庭君呼吸一滞,面色惨白。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初江家辉煌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怎么可能跟皇命对抗?凌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看向江家的族人,“还是,你们江家的人想要违抗皇命?”族长吓得大汉淋淋,江家怎么可能抗旨不尊?他还指望着江家发扬光大,怎么可能允许在这个时候断送了前程?他立马就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我江家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既然是圣上的命令,我们江家自当时遵从。”“江夫人……哦,现在应该不叫江夫人,叫陆婉。他就算是再不济,可也是朝廷三品诰命夫人,圣上容不得有污点。”凌堰的意思很清楚,陆婉若是有污点,那就是玷污皇权。在这个时代,休妻就意味着女子犯了错,可若是和离的话,大都是男人犯了错。圣上的意思很明显,陆婉能够得到这个殊荣,是因为江家做错了事情。这可是直接扇了江家一耳光啊。最关键是江家对此还不能有什么意见。江家尚且如此,陆家自然也得掂量一番。陆家就算是本事再大,可到底也只是臣子,自然是不敢不从。加上他们原本的目的就是带走陆婉,如今陆婉不在江家了,他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至于江家的话,哪怕是江庭君不愿意,族里面的人也不会允许他再作孽。眼前这尸体被运走,江庭君红了眼,想要扑上去,却被族长叫人拦住,“将他给我拖下去。”“不要,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谁都不能带走她。”江庭君再次扑上去,深情款款,十分痴情。若不是了解实际情况的,说不定还会被他的情深所感动。凌堰却冷笑道,“若是夫人在世的时候,江二爷能如此的话,想必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人生没有回头路,逝者已逝,不能复生,节哀!”“不……”江庭君还想要扑上去,却被族长一耳光扇了过去,“江庭君,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想活了,难道要我们江氏一族都不活了吗?”江庭君捂住脸,“族长,我只是想要亲手安葬她。”一副情深的样子,族长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皇命不可违,要怪就怪你当初不好好珍惜,你现在这么作践自己,有什么用?”族长一副恨铁不争气的样子,“来人呀,给我将人拖下去,关起来。”“不……”族长烦不胜烦,“来人呀,将他的嘴给我堵住。”如此安静了,凌堰才看向陆老夫人,“你将江……”“夫人”二字还没有说出口来,他就改了口,“陆婉带走吧。”既已经和离,自然就不能冠上夫姓。陆老夫人赶紧磕头,“谢太子殿下隆恩。”眼看着陆婉的棺材被抬走,江庭君心痛到无法呼吸。这一刻,他彻底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对她,痛恨自己懦弱与无能……就连在她死了之后想要将她好好下葬都做不到。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随着陆婉的棺材被抬走,江家人的脸色也表情各异。就好像抬走的不是陆婉的尸体,而是江家人的脸面。却因为太子,又不敢阻拦!“人抬走了,剩下的就把嫁妆清点一下吧。”虽然嫁妆属于私产,可死后真的被拿回娘家的毕竟还是少数,在整个大晋国几乎没有。江家人脸色一道青一道白,可江庭君却嫌还没有丢人丢够一般,一头撞开束缚他的族人,趁他吃痛的时候扯开嘴巴的布,就挡在前面。“不成,既然是和离,陆婉的嫁妆肯定得留下一半。”饶是太子殿下见过许多大世面,却也被他这一句话给惊到了。江家族人羞愧难当,恨不得吃了江庭君,族长差点当场就要去见江家祖宗。硬着忍着怒气,上前拉着他,“庭君,你在胡说什么,那些嫁妆他们想要拿去就拿去吧,江家丢不起这个人。”惦记着女人的嫁妆,这说出去江家的人还怎么在京都做人?“不成,怎么说陆婉也是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她的嫁妆不仅是陆家给的,还有江家的聘礼,如今和离……江家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无可厚非。”瞧着他说得头头是道,江家族人却只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来人呀,还不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拖回去。”“住手!”凌堰叫住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庭君,“成婚五载,江夫人若是有子嗣的话,嫁妆留下无可厚非。可既然没有子嗣,嫁妆自然是不能留下来。在世没有瓜葛了,陆婉在天之灵只怕也不会想要与江家有所牵绊。就按照江二爷的意思吧,嫁妆拿走一半,从此陆婉与江家再无瓜葛。”“哎哟,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都死了,还要惦记着人家的嫁妆。”“活着不关心,死了却抓着人家的嫁妆不放,该不会是当初成亲的时候就是惦记着人的嫁妆吧?”“……”当初江家落魄,是人人都知晓的事情,如今旧账被翻了出来,大家才后知后觉。于是,围观的群众看着江家的人,眼神就变了。江家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恨不得将江庭君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带走。江庭君倒也不再挣扎,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骂吧,骂吧,丢人现眼又如何?他如今什么都不在乎了。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住陆婉的东西。才能留住走后的一丝想念。江庭燕来吊丧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陆婉的嫁妆被抬走。听着丫头的话,她才明白怎么回事。旁人不理解江庭君,可江庭燕却十分了解他,看着颓废不堪的摸样,到底是不忍心,“二哥,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是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现在后悔了,可是陆婉却不见了,她走得这么利索干脆,连一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