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点点头说:“是啊,咱们是一个厂的,还没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呢。”
武文杰说:“我在组装车间的组装班。”
姑娘眉头一挑,问:“你不在车间技术室?”
武文杰反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在车间技术室呢?”
“就是一种感觉吧。”
此刻武文杰的身上,穿着一件不算干净也不算太脏的工作服。
在附近这一大片区域,工厂发的工作服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当“礼服”穿的。
毕竟横评竖比起来,能在工厂上班,算得上是相当值得自豪的身份。这是“大身份”。
但同是工作服,不同的人又能穿出不同的“小身份”来。
厂领导穿的工作服,都是干干净净,板板正正,虽是同样的面料,却能穿出独特的派头。有些更讲究点的领导,偶尔场合还会在里面的白衬衣上打条领带。
下生产现场比较少的科室,比如设计科的工程师们,一般都会在里面穿件白衬衣,而外面的工作服,则会或多或少会沾些现场的痕迹。
而那些整日在一线,却又不直接负责操作的管理人员,往往不会在里面穿不易打理的衬衣,外面的工作服上也会有更多现场痕迹。
一线操作人员的情况就复杂多了,工作服上的油污,跟工种、工作经历、个人习惯等都相关。
如果对工厂有较深入的了解,那么仅仅从工作服的细节上,就能大致判断出一个人的“小身份”。
总算轮到武文杰问那个令他无比好奇的问题了:“你也在厂里工作,那是在哪个单位呢?”
“我在厂里的职工学校,我是那里的老师。”
原来如此,难怪。
尽管武文杰来厂时间不长,但他对厂属学校还是有些了解。
在这种老厂里边,有幼儿园,有小学,有中学,有技工学校,还有职工学校。职工学校承担着在职人员技能和学历的培训职责,能发大专文凭。
武文杰对此羡慕不已。就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从小到大各级各类学校都聚齐了。哪像自己,光一个小学还是在两处上的,要翻山越岭跑那么远的路。上个大学,要走几天才到。
如果自己出生在这里,可能真的就不想往外跑了,从小到大一路走下去,省心又省事。
在工厂这个小社会里,相当一部分员工就是从厂里的幼儿园、小学上起,不出厂门接受教育,学完以后进入工厂,成为生产和管理的骨干力量。
这说的是教育和就业。
再看人生的一头一尾。往头里说,工厂有医院,有妇产科和妇幼保健站。孩子的出生、婴幼保健,厂里都能管到。
再看尾巴。工作几十年下来,到了退休年龄,工厂还有离退办,专门负责操持离退休老人们的生活和待遇。
有人开玩笑说,咱工厂里头就缺一个火葬场,如果再有这玩意,那一个人从生到死,可以不用离开工厂了。
武文杰原先只是听说过工厂的职工学校,但从来没去过,以后可以去认认门了。
那姑娘见武文杰没再说什么,便说:“那就这样吧,咱们回头见。我进书店里去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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