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靠近。弘晖这才道:“额娘……您和阿玛是怎么回事?”
林雨桐笑了笑:“你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怎么回事。”
弘晖面色一变,他来的着实是奇怪了些。
林雨桐就道:“我呢,是这么想的。这世上哪里有没有岔路口的路。人世间怕也是这样。你做了这个选择,那么这个世道就成了这个世界。你做了那个选择,就成了那个世界。他们都沿着各自的轨迹走……而我们只是以外的落入了不属于我们的世界而已。”
那么就是说,人是真的可以不死的。灵魂不亡,就不算是死吧。
他这么问,林雨桐一时也没说话,停了很长时间之后依旧是摇头,“也许有像是我们这样有机缘的人,但是……问题的究竟如何,不能根据个例反推。你只要知道,能再求来一世的缘分并不容易。额娘不想你被这样的问题困住,别管为什么来的,你知道你来了,阿玛还是阿玛,额娘还是额娘便好了。不回头去看来处,只展眼抬头去看去处……”
“额娘,儿子也是活了九十岁的人了。不是八|九岁的孩子……”这道理哪里能不明白。
可这话却叫林雨桐意外的高兴,“长寿是好事啊!证明那些年身子骨打熬的不错。休养一段时间,该练的还得再练起来,躺了这么长时间,把你一辈子没得的病都给补回来了。”
弘晖一口一口的吃着,抬眼看向额娘,“您别挂心,弘昀弘时弘昭他们几个都过的很好。不管遇到多大的坎,他们都在我身后。我能把一切大事托付给他们……我们相扶相携,过的不孤单。”只是寿数上来说,只自己和弘昭的寿数长些,这跟习武有关系。但其他几个,也被额娘调理的很好,寿数都在七十往上。
可正是因为兄弟姐妹感情深,越是到了晚年,才越是会感到孤单。看着一个一个的至亲离开,那种滋味,煎熬的很。
如今,自己也没了。就剩下弘昭一个人了。他也成了一个孤独的老头儿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圈红了,“儿子答应弘昭的,年轻的时候没惯着他,等他老了,要惯着他,再不训他……要让他跟弘昀几个一样,到眼睛闭上的那一刻都是踏实安心的……可到底是食言了。”
林雨桐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眼泪还是下来了。
这些话迟早是要说的,等到四爷回来之后,要说的话就更多了。家事国事,恨不能把每一件事跟父母交代一遍。
四爷和林雨桐耐心的听着,这些于他们而言,是很遥远的事了。但是,对弘晖来说,这又都是他割舍不下的。
他只要还有话说,四爷和林雨桐就能不出门的在家听着。到了吃饭的点吃饭,到了睡觉的点都挤在炕上歇了,除非弘晖白天困的不行睡着的时候四爷出去,其他时候真就跟闭关一样了。
佟氏在外面等了几天,都始终没有找到求见一下,然后让她见见那个孩子的机会。
小桃低声问说:“那现在怎么办?万一那孩子说错话了,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佟氏攥了攥手里的帕子,“走!再去看看。”
今儿运气不错,大门开着,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像是要搬家似的。
她有点慌,这是要搬去哪里,走了是不是就见不着了。她咬牙,噗通一声跪在了主院门口,也不说话。就这么固执的跪着。
林雨桐听到这信儿的时候就叫芳嬷嬷,“将人带进来吧。”
这个人还得用。
佟氏再进来,这才看到了这位夫人的真容貌。这不是个叫人一眼就惊艳的美人,可她就是随意的坐在哪里,就叫人自惭形秽。
她跪下:“奴婢给您请安。”
林雨桐没叫起,而是直言问道:“想进宫?”
佟氏脸一白:“奴婢不敢!”
林雨桐干脆将桌子上的盘子拉过来,剥瓜子出来,“我给你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是不是想进宫?”
佟氏心里一紧,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的点头:“是!”
林雨桐轻笑一声,“你很聪明,懂得以退为进。你也够狠辣,敢往前拼一拼。你是个没有后路可退的人,因此,你做事不讲究底线。你见过人世间最大的恶,你的命是挣扎着拼出来的。同为女子,我深知你的不容易。你的目的,就是活着。可有时候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佟氏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是!活着太难了!自小不被父亲所喜,活的谨小慎微,家里的大小姐愣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后来,颠沛流离,一路逃亡到如今。真真是见识了什么是恶。在她眼里,日头再大,那光也是撒不到自己身上的。
林雨桐叹气,“你有心机,有手段……”她看向对方,“你老实告诉我,你杀了几人?”
佟氏浑身都抖了起来,抬头一脸愕然的看向林雨桐:“没……”这个字一出来就对上了对方的眼睛,然后就说不下去了,对着这双眼睛,她不敢撒谎,“没杀无辜之人。死了的都是该死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林雨桐微微点头,连着剥了半碟子瓜子,这才开口说话,“……皇上想册立继后,宫里的那位太后想择娴妃而立,可那位万岁爷却想寻别家闺秀另娶。这其中的意思,你可明白?”
佟氏眼里闪过一丝迷蒙,一时间不明白好好的怎么说起了这个话。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然后摆摆手,“回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
佟氏心里暗道,这是提点自己的话,只是压根想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