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苦笑,这些山村农夫,自然是相信权威的了,没人会相信自己这个路过的路人,而且还是个小年轻。他们没拔拳相向,已经是比较客气的了。这跟当初自己刚刚穿越到宋朝时遇到的情况一样,其实现在也差不多,认识他知道他的人,都崇敬他是神医,可不认识不知道他的人,还是不会相信他的医术的。就跟当初自己对抗钱乙钱不收师徒时那样。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年轻。
杜文浩站起身:“好言相劝一句:如果病人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就把他的固定夹板解开,就这句话,信不信随你们!我走了!”
杜文浩背着手走回了煎药的厢房。
薛郎中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在那些人的哀求下,他最终又转身接着给那人治伤。
麻黄汤已经煎好了,代赭石汤还没好,杜文浩便把麻黄汤端着回到长公主房前,见房门已经开了,一个老妇正在往外端洗澡水。杜文浩有些奇怪,难道长公主这么会工夫便洗了个澡?端着药在门口叫道:“长公主,药已经好了,吃药吧。”
“端进来!”长公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杜文浩迟疑了一下,端着药碗走了进去。
长公主正坐在窗前木椅上梳头。她的秀发很长,一直垂到腰间,湿漉漉的。
杜文浩道:“长公主,你洗澡了啊?”
“嗯。”
“那得赶紧把头发弄干了,要不然会加重病情的。”
“不是有你吗,我病了,你会照顾我的。”长公主没有回头,笑嘻嘻说道。
杜文浩苦笑:“是药三分毒,吃药总是不好的,身体好干嘛还要故意弄出病来呢。”
长公主这才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瞧着他:“吃了你的药,我的病已经大好了,除了头痛,其他没什么问题了。再说了,我身上脏死了!你没看见吗?这样你还叫我怎么见人啊?”
杜文浩走过去,把药碗放在桌上:“赶紧,先把药喝了,这是治你外感风寒的,治脑震荡的药还没有煎好。等一会好了再服。”随即走到屋角,将一盆炭火移到长公主身后,又拿起一条干毛巾,站在她身边,帮她搓干头发。
长公主嘻嘻一笑,端起药碗,咕咚咚一口气喝光了,放下药碗,也不说话,反手过来伸到杜文浩面前。
“干什么?”杜文浩问。
“桑果!我知道你怀里还有!”
“嘿!你眼睛还真尖哟!”杜文浩从怀里取出两串桑果,放在长公主手里。
长公主接过桑果,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我知道你留得有,因为你知道要给我煎药喝,很苦,所以留有桑果,对吧?”
“鬼机灵!”杜文浩用木梳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两人这两天生死与共,真如姐弟感情一般亲密。
长公主回头扮了个鬼脸,问:“刚才那妇人说她男人快不行了,怎么回事?你去看了吗?”
“看了,是从树上掉下来摔着了,伤到了肋骨和盆骨。他们用夹板固定,造成伤者呼吸困难,我提醒这郎中了,他不听,那些病人家属也只认他这神医,不相信我的话,还让我走,否则要我好看,我只好回来了。”
长公主皱眉道:“这真是的,咱们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长公主,不是咱们见死不救,是人家不让我救!”
“想办法啊!”长公主忽地站了起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既然你认定他们医治方法错误,就不能任由他们胡来,要不然会死人的!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你!想什么办法呢?”她低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你去告诉他们真相吧,告诉他们,我是长公主,你是当今皇上的御医。”
杜文浩苦笑:“我拿什么证明啊?”
“你短衫里面不是穿着你的御医五品官袍嘛!还有我皇兄御赐的紫衣金鱼袋哩!他们敢不相信?”
杜文浩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他们不相信我,那不怪他们,没人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能治愈他们亲人的伤病的。我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至少得证明自己的身份让他们明白我能治好他们的亲人!”
说罢,杜文浩三两下脱掉了身上的短衫,里面的官袍皱巴巴的,还沾满了泥泞,而且头上摇着两只长长地翅膀的官帽又不见了,头发乱七八糟的,可现在顾不得了,整理好之后,迈步又来到前堂院子。
没等他说话,那些人突然看见后院出来一位官老爷,穿着皱得跟坛子里的咸菜一般的官袍,还污秽不堪,好几个地方还被挂烂了,有点像人家扔掉不要的烂衣服捡回来穿的。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刚才那口出狂言的年轻人,都吓了一大跳,倒退了好几步,包括薛郎中,目瞪口呆瞧着他。
杜文浩整了整官袍,挺胸昂头,拿出一副官架子,轻咳一声:“诸位,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当今圣上的御用太医杜文浩,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位姑娘,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秦国长公主!”
那几个人又都倒退了两步,拢在了一堆,盯着杜文浩,没一个人说话。
杜文浩又道:“我表明身份,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的,如果不及时按照正确的方法救治这位大哥,他会死的。身为圣上御医,你们应该相信我有这本事。——好了,现在能让我给这位大哥救治了吗?”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快步回到门板边,弯腰抬起门板,没等杜文浩反应过来,已经一溜烟出了门走了,后面那妇人哭着连连摆手:“不治了,我们不治了。”
杜文浩愕然,瞧着薛郎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薛郎中也有几分尴尬:“这个……,老朽去看看饭菜做得了没有。小哥先回房休息吧。”说罢,连手都不拱,低着头逃也似的急匆匆走了。
院子里本来满是人,片刻间便走得一个不剩。杜文浩追出几步,叫那薛郎中他也不理,急匆匆拐进屋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