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隔墙有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瘦高人影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道:“卫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卫文斌双手一颤,搁下洒出了大半茶水的青花瓷盏,盯着他道:“就是你们劫走了我的镖?”
“不错。”那人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凉声道:“卫大人不过为官几载,就攒下了整整十箱金银,实在令我等佩服;最能耐的是,竟然还找人来刺杀我们兄弟,幸好我们早有防备,否则这会儿已是命幸黄泉!”
卫文斌紧咬着牙根,低声道:“只要你们不乱说话,并且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们,那些金银我可以送给你们,就当交个朋友。”
那人虚虚一笑,“卫大人身份尊贵,我等岂敢高攀。”
卫文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憋气又不敢发作,只能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那人一口饮尽温热的茶,把玩着杯盏道:“听说卫大人很得太后与陛下看重,这次调回京城,有意让你接替刑部尚书之位对吗?”
卫文斌摸不准他的用意,警惕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爽快!”那人笑一笑,凉声道:“我聚火教尊奉火神,以净化世间,洗涤邪恶为己任,却被朝廷认为是邪教,甚至派人围剿,抓了我们好几名兄弟,这会儿还关京兆衙门里,生死未明。”
卫文斌若有所悟地道:“你想我救出他们?”
“大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通。”他反手扣了茶盏,和颜道:“只要救出他们,大人的秘密,我们一定严加保守,绝不泄露;另外也可以告诉大人,是谁在暗中对付你。”
他的话令卫文斌大为心动,但又所为难,“京兆衙门并不归我管,想要从中救人,只怕很难。”
那人凉声道:“条件我已经摆出来了,答不答应,就看大人自己了。”
卫文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眼珠子不停转着,过了一会儿,他一拍桌案道:“好,我答应你!”
他的话令那张瘦长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只要他们平安归来,我一定遵守诺言,昨夜之事,也一笔勾销,大人尽可放心。”
卫文斌点头道:“救人一事,需要仔细计划,所以这时间……”
那人倒是爽气,当即道:“我明白,五日如何?”
卫文斌欣然点头,“好,五日之内,我一定想办法救出你们的人。”他当然不是真心要救关押在京兆府中的聚火教徒,只是借机拖延时间罢了,只要拖过今晚,火药一炸,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唯一可惜的就是无法问出指使他们的人,不过也无所谓了,左右定是那几个人,他自会想法子收拾。
那人不知卫文斌心里真正的打算,以为他是真心想帮自己救人,很是高兴地道:“一言为定,我在城西宅子里静候卫大人佳音。”
在那人离开后,卫文斌也离开了雅间,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言语,一字不差地落入隔壁雅间的两个客人耳中。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一名面目刚硬的中年人紧紧攥着酒杯,眉宇间涌气着愤怒与气恼。
旁边一人朝站在一旁的下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在下人离开雅间后劝道:“刘兄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杨兄都听到了,卫文斌江宁为官,贪墨了十箱金银,而吏部每年的考核,都说他为官清廉,不贪百姓一丝钱财,简直就是可笑!”
杨和叹了口气,“卫文斌是谁的侄子,刘兄不是不知道,莫说十箱金银,就算他贪墨了一百箱,吏部也不会在考核册上写他半句不是。”
中年人一拍桌案,疾言道:“我知他是太后侄子,但天子犯法与庶名同罪,岂能由得他胡作非为。”停顿片刻,他又道:“若是让这样的人做了刑部尚书,定会重演昔年郑全之事,甚至更加恶劣。”
“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杨和拍一拍他的肩膀,“刚才那些话,刘兄就当没听到吧。”
“不行!”中年人断然喝道:“既然让我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我现在就去写奏折,面呈陛下!”
“刘兄!”杨和一把拉住打算离开的中年人,苦劝道:“陛下不会因为你几道奏折,就追究卫文斌,反倒是你,很可能祸上身,所以这奏折万万不能上。”说着,他又懊恼地道:“都怪我不好,什么地方不好找,偏偏找你来此处饮酒,无端惹事上身;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想了。”
“我身为左副都御史,身负弹劾百官,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之职,岂可明知有人卑劣贪鄙败坏官纪而不管?更不要说他们还打算去京兆府尹劫囚。”此人叫刘明道,人如其名,一生行于光明之道,专管不平之事,谁的帐都不卖;正因为这副臭脾气,为官三十载,至今仍只是清水衙门里的一个三品官,还不及比他晚中进士的杨和。
“可是……”不等杨和说下去,刘明道已是神色坚定地道:“杨兄不必再言,这件事我管定了。”
杨和连连摇头,“你啊,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是改不了这副牛脾气。”
刘明道不以为然地晃晃脑袋,道:“我回去写奏折了,杨兄我们改日再聚。”令他没想到的是,杨和竟然又一次拉住了他,当即不悦地皱了眉头,“杨兄与我相交多年,当知我言出必行。”
“我知道,所以我拉你不是为了阻止你。”
“那是……”在刘明道疑惑地目光中,杨和道:“你现在无凭无据,就算真写了弹劾奏子递上去,陛下也不会加以理会。”
刘明道冷声道:“此事是我亲耳所闻,岂是无凭无据。”
杨和摇头道:“刘兄岂不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吗?陛下绝不可能因你一面之词,就定卫文斌的罪,想要弹劾有用,就一定要有证据。”
刘明道听着在理,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