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林氏与侄女柔声的说着话,另一间房中的沐二叔夫妇也同样在咬着耳朵。看着这破旧的房间,沐二婶摔摔打打地卸掉头上钗环,不情愿地看了夫君一眼:“夫君,为何要将云书丫头留下来?与不与什么老夫人合作有什么要紧,把铺子握在咱们手上才是正经的!”沐二爷朝自己夫人翻了个白眼,“你啊,真是小眼薄皮!留她一两个月又如何,昭姐儿要是真有本事,怎会住庄子上?等咱们也跟那位老夫人熟悉了,老夫人了解了咱们的能力,还会在乎这铺子的东家是谁?”“可刚刚那小公爷不是说,那个老夫人只认云书丫头,他们不会找咱们麻烦吧!”沐二婶有些担忧地道。“你没瞧昭姐跟那小公爷也不甚熟悉!那宝珠丫头见到人还一个劲赔罪来着!”沐二爷满脸的不屑:“昭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与国公府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再说她一个小女子都能拉拢的人我还能处理不了么!我也需要时间熟悉下京城的情况,咱们撂下一阵子,也好让大嫂因为筹不到银子着急起来!”让夫君这么一说,沐二婶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那话可说在前头,见了巧芳夫妇,可不能真的让女婿拿出银子来给你大哥周转!你大哥脑子不好使,非要给百姓赔银子,你那几个弟弟也没脑子的拿出家底帮他筹银子,咱们可不能干这种蠢事!”“还用你说!”沐二爷捋着胡须道:“若不是得知云书丫头和离,可以把嫁妆退回来,我都准备过些日子就跟大哥提分家了!看样子大哥那边还能撑一段时日,等铺子到手,咱们立即分家就是!”听夫君这般说,沐二婶松了口气,又想起沐云书亲事的事情,不由低声问道:“那真的要让巧芳给昭姐相看亲事?”“其实也不是不行,云书这样貌,做个填房也不难,说不定还能帮女婿拉拢些人脉!等大哥那边撑不住,咱们帮他女儿找了个好人家,他定会感激涕零,咱们分家也好开口不是!”沐二爷一边脱下皂靴,一边感叹:“昭姐儿就是个福薄的,好好的官家夫人不做,非要自己瞎折腾,以后嫁给糟老头子做填房,她就会知道与娄鹤筠和离,是多么不明智了!”沐二婶也笑:“看以后大哥还吹不吹嘘他这女儿了!”沐二婶一直觉着她家老爷是聪明的,至少比大哥聪明,既然老爷这般安排,她也没什么意见了。“那就听老爷的,咱们明天就去清河县,我可不想在这破地方住一两个月!”沐二爷笑着点点头,“之前没来过京城,真不知京城这般繁华,以后咱们就在京城落户,我要让老爷子看看,谁才是他儿孙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同样在感叹京城繁华的还有沐乐驰。他与沐云书并排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着满是繁星的天空,对沐云书道:“其实大哥早就想来看看你,可娘逼着我读书,不让我离开陇西,这才一直耽搁到现在!”说着,他想起了无耻的娄家人,脸上的笑意尽数散去,握着绳子的手都暴起了青筋。“小妹,你该早告诉大哥的,若知道那小子是那个德行,当初真不该答应这门婚事!”大哥长相清秀,即便生起气来,样子也没有多凶。沐云书看到大哥鲜活的样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被吹散了不少。“娄家的事以后再与大哥说,你先跟我说说家里的事,你们怎么突然进京了?我给家里写的信,你们可收到了?”“信?”沐乐驰眼中闪过一分讶异,“你给家中写过信么?娘没说起过啊!”沐云书眸色变深了一些,果然有人故意断了她和家里的联系。这个人会是谁?二叔夫妇么?好在她多了一个心眼,想了不同的途径给父亲单独捎了话,不然药材的事情可能现在都还未查出来。沐乐驰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神色也变得严肃了。他皱眉道:“最开始来京城是因为巧芳堂姐给家里去了信,信中提起了你,说你去了庄子上养病,也不知道病得是否严重。”说到这儿,沐乐驰脸色微红,挠着头道:“我……我实在担心你的身体,也许久没你的消息,便想来京城看看你!”原来是大堂姐听说了她的消息,给家里去了信!前世她没有去庄子上养病,一直在为娄家奔波,所以堂姐也没跟家里说起这个八卦。而这个消息恰巧被大哥听了去,这才不远千里跑到京城来看她。想到前世大哥那些只报喜不报忧的家书,沐云书心中酸涩。“大哥,你可是答应了母亲什么条件,母亲才答应你出门的?”沐乐驰怔了怔,没想到小妹这都能猜出来,又给小妹竖起了大拇指。他答应了母亲两个条件,第一个是不准再看医书,回去后专心读书科考。另一个,是母亲若给姝玉表妹寻不到好人家,便叫他娶表妹为妻。他对姝玉并无那种心思,也知表妹不喜欢他,可他实在惦记云书的情况,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可惜小妹你不是男子,你若是男子,爹娘就不会因为我不争气而烦心了!”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做不出锦绣文章,就算沐家撑过这一次,传到他这里怕也是会败落。沐乐驰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沐云书能听出哥哥口气中的伤感。可她的哥哥很厉害的,五岁就能背下《神农本草经》,八岁就能根据《金匮要略》给人号脉,他继承了祖父在医术方面的天分,这方面谁都极不上他。“大哥,去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不必为谁争气,你做什么,我都会因有你这样的大哥而骄傲!”突然被妹妹鼓励,沐乐驰激动得差点从秋千上跌下来,红着脸羞涩道:“我这般没用,怎么可能是你的骄傲!”“大哥,我们会变成更好的自己的!”沐云书捶在脑后的青丝缯发带随风荡起,望着远处勾唇道:“连想都不敢想,怎么可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