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同少夫人夫妻情深,这物件儿也不必推脱,只是奴家这里厚着脸皮同四少夫人讨个恩典,来日夏至秋分时,定然要带奴家也一块儿去一次这庄子,让奴家也涨涨见识。”
宋观舟自然应许。
芳姨娘不过是半个主子,历来最会察言观色,如今看到夫妻二人经历此事,有了更大的隔阂,也不便多说多留,关切了几句宋观舟的身子,就行礼告退。
待主仆二人出了韶华苑,金珠才低声说道,“传闻倒是真的,四少夫人跟四公子之间有了间隙。”
“哎,差点性命不保,在生死之间,夫妻情分又算得了什么。”
芳姨娘行走在青石小道上,春风袭来,还带着寒意,金珠叹道,“我听说——,老夫人起了杀心。”
“住口。”
芳姨娘停下脚步,狠狠的吼了金珠。
金珠赶紧住嘴,声音压得更低,“本来老夫人就不喜四少夫人,往日里国公爷拦着,四公子心软。这回上元一闹,老夫人自然不肯饶了她。”
“你少说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你我如今在老爷跟前,远离了那些是非,倒是莫要再牵扯进去。”
金珠忙不迭地点头。
“我自然知道,也只是同姨娘你说一声,这府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好了,金珠。”
十七八岁的金珠满眼含泪,“不如姨娘再去求求老爷,我听说惠安堂的周大夫最擅千金之方,请他瞧瞧,兴许就能怀个一儿半女。”男女姑且不论,国公爷一日老过一日,风华正茂的芳姨娘孑然一身,膝下若有个孩儿什么的,也好过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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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
芳姨娘轻轻回握搀扶着她的金珠,“我身子早被药坏了,不然如何能在老爷跟前一枝独秀。”
金珠抹了眼泪,委屈道,“二老爷那头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如何老爷这边就不能了。”
“三公子那般聪慧,芝兰玉树不也折了?”
芳姨娘迟迟看向远处涧水房的地儿,眼里涌起水雾,“那般人物不争不抢,却得了那样的下场,我并是豁出去生养一个,不过是十年二十年后,死在我跟前,既如此……还不如不生。”
说到这里,再忍不住。
袖口拿出罗帕,呜咽起来。
主仆二人立在墙角槐树下头,一时迈不开脚步往前而去。
金珠心头更为凄凉,“四少夫人没了娘家,又不得四公子喜爱,这两年里横冲直撞,还不是因为没个孩儿傍身。年少新婚,却被四公子冷待了大半年,要说四夫人的容貌才学,旁的有几个比得上?不也如此被磋磨,我看她那乌青的指甲盖儿,但凡四少夫人有个娘家,宋大学士还活着,哪里会吃这个苦头。”
往日鲜活的四少夫人,如今像朵萎靡的花儿。
她倚在软枕上,面上清冷,京郊的宅子何等值钱,在没有什么陪嫁进来的四少夫人跟前,形同无物。
芳姨娘与金珠形同姐妹,金珠这一番话,她岂有不知……
“罢了,活一日,是一日。”
这府里,能活着就不错了,岂能肖想旁的——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上了绕山小径,正要进国公爷的院子时,樱枝带着小丫头走了过来,远远就招呼起来,“芳姨娘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