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春。高先生安静地坐在自已的陋室里,他在木炭火盆边的余烬中,埋了一些苞米粒,随着温度的升高,苞米粒跳跃着冲破浮灰,“蹦、嘣、嘣”作响。看到一粒粒苞谷粒瞬间变成爆米花,高先生激动地像个孩子一样,顾不得苞谷花烫手,就拿在手上吹一吹上面的浮灰,放进嘴里。
“彦龙,你终于回来来了。”高先生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询问道。
党彦龙吃惊地问:“高先生,都过年了,您咋还没回家?”
高先生答道:“在哪儿都是过年,我在等你回来一起吃饺子!”
顿时,一股暖意传遍党彦龙全身,真是患难之时见真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给高先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此时此刻,他把高先生当成了活菩萨,而不是简单的朋友。
……
听完高先生的详细讲述,我百感交集,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失声哽咽起来。我不仅为爷爷当年经历的种种不幸遭遇感到伤心,更为高先生当初的义举倍感崇敬!
而这一切,爷爷在世时,他却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
……
“党参,不好啦!不好啦!”
忽然听到私塾外面有人在呼喊,我疾步走出房门,原来是大姨闻二妹,她气喘吁吁地站在私塾门口,一手扶着石狮子,一手捂着胸口,满脸都是汗水。
见我出来,她急切地说道:“党…党…,党参,快去救救林芝,她被地痞卢大锤欺负了!”
我不听则罢,一听火气立马冒了上来,嘴里骂出一句“卢大锤这王八羔子,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欺负到兴隆堂的人头上来了。”
大姨小脚跑不快,就用手指了指街道东边,我顺着大姨手指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了过去。
只见卢记铁匠铺前围了一群人,我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声叫喊着,用手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这时,一个彪形大汉正在纠缠着一个年轻女子,只见他满脸横肉,袒胸露怀。我走近一看,被欺负的女孩果然就是和我一起来赶集的林芝。
显然,眼前的这个彪形大汉就是卢大锤无疑了。只见他用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林芝的一只胳膊推搡着,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着。
林芝一面奋力抗争,一面哭泣谩骂。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的发出一阵阵哄笑,袖手旁观;有的沉默不语,表情木然。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骂你卢爷爷!”卢大锤嘴里骂完,一把将林芝推倒,林芝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袄上沾满了泥水。这时候林芝却骂得更凶了。
卢大锤用力抓住林芝的小袄大襟,哗啦一声就撕扯开来,刹时,林芝贴身的小胸衣就露了出来,一段白花花的身子一览无遗。
林芝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又气又急,顾不得掩上衣襟,张口就向卢大锤的手腕咬去。
卢大锤没想到一个小女子竟敢张口咬他,更加气急败坏,顾不得疼痛,急忙伸出大手,就要向林芝的身子摸去。
林芝见状又是一阵挣扎,结果越挣扎,衣襟被撕开的口子就扯得越大。她双手捂在胸前,一边骂着,一边做着无谓挣扎。
卢大锤淫笑着,也不还口,他抓住林芝的衣领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就要往铁匠铺里拖拽。
林芝大声呼喊着,声嘶力竭的声音传进我的耳膜,就像针扎一般疼痛。
听到林芝绝望的呼喊声,我一个箭步冲到卢大锤跟前,挥拳就打在他的面门上,卢大锤猝不及防,刚刚还在嬉笑的胖脸,立即扭曲成了酱拌苦瓜。
他急忙松开林芝,去摸自已的鼻子,不想却摸到一把黑红的粘液。
趁他一脸茫然的时候,我又来了一个扫堂腿,卢大锤站立不稳,四脚八叉地摔在泥水地上,惹得周围的旁观者哈哈大笑。
“党参,你怎么才来啊!”林芝一看是我来了,好像溺水者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委屈地哽咽着。
“林芝,别怕!有我在。”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起来。
这时,缓过神的卢大锤一骨碌爬了起来,怒目圆睁,飞起一脚向我裆部踢来,这一招够阴的,如果被踢中,恐怕这辈子再也做不了男人了。
我被他的这一阴招彻底激怒了,一把推开林芝,灵巧地侧过身子,突然抓住卢大锤伸过来的腿,用尽全力向后一推,又向前一拽。
失去平衡的卢大锤猝不及防,肥胖的身躯一瞬间仰面倒在地上,满身泥水,狼狈不堪。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甚至还听到了掌声。
卢大锤是兴隆镇出了名的地痞无赖,他老家在杏坪西沟,因为出生在大年初一,爹妈想讨个吉利,就给他取名“大春”,可卢大春自小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孩子,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惹得十里八邻经常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有一年春天,一个云游的道士路过杏坪西沟,经过卢大春的家门口时,突然发现坐在门墩上的卢大春,只见这孩子长相奇特,执意要给卢大春看相,说他命硬克亲。结果却没有一个人相信,竟然把它当做笑谈。
可巧合的是,卢大春随着年龄慢慢增长,道士的说法却不幸言中,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