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在干什么?
她竟然当众跟兰汐行了一个大礼!
疯了吗?
“圣女万安。”姜以安淡淡俯身,按照品级封定,这个礼仪也算合乎规矩,只是在东遥的地盘,她原本不需要对兰汐如此客气。
可是,她更不想看到段雪瑶奸计得逞的险恶嘴脸。
这一番苦心和大局观,苏染汐也看在眼底,不禁对这个看似隐忍的女人刮目相看了几分:“夫人,你我本就是平辈,不用行此大礼。”
她连忙将姜以安扶起来,不由分说地拿出药和手帕帮忙处理伤口,俨然将大街上当作了小医馆一般心无旁骛。
“夫人不施粉黛已经是倾城之姿,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别因为我这鲁莽婢女留下疤痕,那可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苏染汐一说完,青鸽立刻真心诚意地朝着姜以安道歉谢罪,自愿领罚。
“圣女的好意,我心里清楚。”姜以安没有扶起青鸽,毕竟她的儿子险些因为这一脚命丧黄泉,但她不能将这口恶气撒在主仆俩身上,否则真是应了兰汐的话——亲者痛,仇者快!
“今日澜哥儿受了惊吓,恕我不能奉陪了。”她冷冷看一眼惊愕不解的段雪瑶,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苏染汐的一句话绊住了脚,“原来,刚刚那孩子竟是你和陆千川的儿子吗?我看他同段雪瑶亲如母子,还以为……”
姜以安面色微变,瞬间明白了什么,转身看向台上的段雪瑶,微微攥紧了手指:这绝对不是澜哥儿和段雪瑶第一次见面,否则以澜哥儿的性格,不会跟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玩得如此热络,还对她言听计从。
“夫人,‘姨娘’和‘娘亲’的差距还是挺大的,你舍得下丈夫,却未必舍得下孩子,如果舍不下,那就保护好,别让人钻了空子。”苏染汐是好意提醒,不想姜以安突然淡淡收回目光,“多谢圣女提点。只是段雪瑶不怀好意,圣女未必就坦坦荡荡……不是吗?”
苏染汐怔了一下,见她突然如此直白坦荡,反而多了一抹欣赏:“姜小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青鸽:“……”
王妃又犯病了!
当街对有夫之妇表白,王爷要是瞧见了,还不得吐血三升?
姜以安同样:“……”
这位圣女是不是被怼得糊涂了?
还是她在说反话讽刺自己?
“圣女,你……”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却被苏染汐一把攥住了手腕,直接拉到身边。
“明人不说暗话——王上派我交接东岛军权,此间困难重重,我不想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争斗,只要速战速决。”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给姜以安把了脉,一摸就知道她也是习武之人,内力还不弱,只是女子生产历来是九死一生,所以她如今的一副病态都是产后失调所致,并非不治之症。
付丛和梁虎之前奉命在东岛勘察情报的时候,就注意过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东遥侯夫人,深入调查之后才知道当年姜以安仅仅十来岁的年纪就能鲜衣怒马横杀战场,威仪万千不输给她的母亲。
后来,这个明媚灼眼的少女却在嫁人之后彻底变成了内宅主妇,看似深居简出,实则却是陆千川晋升之路的最大臂助。
如果没有姜以安,陆千川如今只怕就连承袭东遥侯爵位的资格都没有。
她要攻略这个女人,拿下东岛就轻而易举。
苏染汐目光灼灼的看着女人惊讶的面色,微微勾唇,“你不想横在我和陆千川中间,掺和大王子和六王子的夺嫡之争,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段雪瑶要是得势,一定会毁了东遥侯府,而我却可以帮你重返战场,再现你母亲当年的辉煌。”
“!!”姜以安本以为她会假仁假义地讲什么大道理,或者冠冕堂皇地替六王子示好,没想到这个女人的眼睛如此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她藏在病容之下的沙场雄心壮志。
身为女子,她从小却是生在战场上,看尽了母亲驰骋沙场的英姿飒爽,更是天赋异禀的继承者,一直想和母亲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将东遥侯府发扬光大,更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更多苦于桎梏的南夷女子能够觉醒。
然而,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灭门之祸后销声匿迹,她最终可悲地活成了自己最看不上的样子,同浩浩的南夷女子弱势大军融为一体,随波逐流了。
久而久之,不止是陆千川,就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曾经策马扬鞭战四方的光阴是多么潇洒肆意了。
“好听话,谁都会说。”定了定心神,姜以安微微攥紧了拳头,看向突然走下台的段雪瑶,不动声色道:“圣女既是奉旨来东岛,只管去东岛大营执行军务,何必在东遥城浪费时间?”
说完,她也不管兰汐是什么表情,扭头拦下不知来意的段雪瑶,眉眼冷酷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闹市嘈杂,还是少逗留的为好。要踢蹴鞠,东遥城多的是专业的蹴鞠场,公主技术欠佳,下一次再误伤了路人,可未必有第二个孩子替你当枪。”
“你……”段雪瑶没想到她竟然看穿了来龙去脉,而且还当面揭穿了自己的小心思,顿时闹了个没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侯夫人这是在怪我没保护好你的儿子?”
“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儿子,那你就离澜哥儿远点。”姜以安眼底闪过一抹力气,“大王子和六王子要如何争斗,东遥侯府都不会插手。但要是再有人将手伸到我的孩子身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冷冷推开段雪瑶,漠然地转身离开,将这两拨麻烦人物都丢在身后,理智又清醒。
段雪瑶磨了磨牙,暗骂几句脏话,扭头却对上一道冰冷讽刺的目光,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你看什么看?就算你是圣女,也是他国长大的半吊子,还敢对本公主蹬鼻子上脸不成?”
“你未免太自信了。”苏染汐嗤了一声,不屑地打量她一眼,“就你这张大饼子脸,我还怕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