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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陈俊的脸色白的就好像死了三天的,她还是放缓了语气道:“现在刚发现尸体,我也不想贸贸然回忆谁,但是你这样不配合的话我也没办法,你们家还有其他亲人吗?”
陈俊讷讷道:“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大概年龄比你小一点点。”
陈俊的态度明显就是有问题,这太明显了,他甚至都没有掩饰什么,都不用温鱼去看,普通人跟他对话几句也能看出来之中的奇怪之处,这明显到……都有点刻意了,陈俊虽然说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考上什么功名,白家算不上豪门望族,但当初选人招婿的时候,也不至于一点选择都没有,起码不会找不到比陈俊更好的人,这样的一个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配不上容貌姣好的向蝉。
“你女儿呢,来了吗?”温鱼说。
陈俊摇了摇头,又扯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来,“她……性子独,不肯来。”
温鱼微微蹙眉,故意摆出了官府的架子,“这是人命官司的大事,不是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她说不来就不来?”
陈俊撇了撇嘴,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表情,说:“我也不想啊,可是在这个家里,我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不管是谁都能踩到我头上来……我女儿平常也并不听我的话。”
连女儿都不听他的?
这就有点令人诧异了。
众所周知,这个时代说到底还是男子地位比女子更高一些的,虽说陈俊是入赘,但是她也不至于连孩子也不听他的吧。
温鱼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能够让向蝉完完全全的压制住他,让他在家里的地位如此低下,陈俊和向蝉成婚很多年了,入赘的男方在婚姻关系中会偏弱势方这一点并不奇怪,可他不仅处于弱势方,这么多年了他一定心怀怨愤,所以才会在得知妻子死亡的时候完全看不见伤心的神色,甚至有点如释重负?
犹豫许久之后,陈俊还是犹犹豫豫的开了口:“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她从铺子那回到家,一点异常都没有,我们各自回自己院子睡觉,她比较忙,每天都要巡铺子,我平常其实也很少能看见她的,我是听外面采买的下人回来,说街上张贴了认尸的画像,我才知道的。”
“她昨天是什么时辰回的府?”温鱼说。
陈俊说:“她平常都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回府的,昨天大概迟了快一个时辰。”
温鱼手指微缩,问道:“昨天她回府的时候,你亲眼看见了么?”陈俊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们平常连晚饭都很少在一块吃,我也是听下人这么说才知道的。”
温鱼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她说:问你一件事,你女儿……她平常怎么样?”
陈俊摆摆手,他脸有点红,说话时的声音也是小小的,他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活着的时候就总被她压了一头,碰到事情我也完全做不了主……后来生了个女儿,我本是招婿,所以女儿跟着她姓白,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陈俊叹了口气:“我也不奢求太多,但我是很喜欢女儿的,但是后来女儿越来越大了,也开始不理我了,孩子大了有主意了,但是我这个女儿虽然看起来木了点,不爱说话,但也绝对干不出那种十大不赦的事。”
温鱼不置可否。
现在时间还早,她也没说什么,便打发他回去了。
陈俊现如今是被吓得一身冷汗,自然是什么话都不敢多说,很快就站起身离开了。
……
一直到天黑下来,陈俊才回了白家,因着大理寺是在大街上张贴的认尸公文,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点妆阁的掌事出了人命案子,现在整个向家都是乱七八糟的,向蝉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又只得了她一个独女,现在她倒了,向家的产业便也倒了。
陈俊是一贯的沉默,他径直进了自己院子,一室清冷,屋里灯黑着,桌上的茶盏都已经凉了,外面有些喧闹,像是有下人在打架吵嘴。
他站在桌前,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他又想起了方才和温鱼说的话,那姑娘年纪虽小,眼光却很老辣,看人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却让他有种难以应付的感觉。
他和向蝉这几十年来,基本上就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但是如今她人真的死了,他却并不觉得松快,反倒是有一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
他想到了自己的仕途,又想到了在自己的女儿向芙……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恍然摊开手,他掌心里的纹路很深刻,他又想起来,小时候算命的说他命硬,还说他肯定命好……手相这东西,果然是骗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出声,眼泪就先一步流了下来。
他想起了今天和温鱼说的话,他信誓旦旦的说向芙只是性格冷漠些而已,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多坚定?坚定道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但实际上,对于向芙这个孩子,他是有些恐惧在的,向芙越大,就越像向蝉,这不愧是母女两个,说话做事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一样的让他恐惧。
第416章毒死
他想起来,向芙刚出生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会甜甜的叫他爹爹,不小心摔疼了也是会哭的,直到她和向蝉越来越像,长得像,性格也像,她越来越沉默冷酷了,说话做事,也总是带着令人恐惧的尖酸。
但最令他害怕的是,她知道很多事情,她知道父母这种畸形的夫妻关系背后的种种,她也知道身为父亲,身为丈夫的他有多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