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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熟悉的声音,东衡这才想起,这好似是玄鸟乌衣的容貌。
他这般无与伦比的从容做派、秀丽容貌,众人只当是什么新任大人物,于是堂内愈发肃静,更没人疑他来路不明。东衡气笑不得,横他一眼,随他玩去,继续审案。
“章老板,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有一位不愿现身的问采氏妻室,状告你取其夫君骨骼,雕刻珠宝。”
众人一阵诧异。章华自己都懵了:“什么?大人,小民什么时候这么丧尽天良了?小民怎么不知道?”
众人发出一阵看热闹的嘘笑声。年轻公子也是忍俊不禁。
东衡无奈:“所以本官说,你肯定是误挖。但苦主一再请本官找你来,要你当庭告诉大家,你今年二月十四十五两天在什么地方挖了珠玉,让大家以后都避开走。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紧张。”
“啊。。。这样啊。”章老板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小民直说便是。讼后还请大人引见夫人,小民当面致歉,再将其夫遗骨送回,并以百金赔罪。”
众人纷纷赞其高义。
东衡颔首:“如此甚好。你且说来。”
章华便道:“是在桐柏山。小民过年进货回来时走过北桐城,颇赚一笔,一时游兴大发,便自去桐柏山里游玩。然而当时虽是冬时,却有一壑桐柏清绿,小民不禁好奇,便顺其而走,走了大半日,便见一处红白相间宛如桃花的玉脉。小民大喜过望,便着手挖去,以外衫包裹,着马背回。之后小民再去,兴许是春天已到,桐柏尽绿,难以寻到入口了。”
“原是如此。”东衡问众人:“诸位父老乡亲,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颔首,道是都知道了。那地方以往是人家葬夫的地方,不能贪财。东衡便对章华道:“其妻避世多年,不愿见人。问采氏的遗骨与章老板的致歉百金,我着人送去便是。”
章华道:“那地方甚是难找,小民还是亲自带路吧?”
东衡道:“无妨。章老板大致画个路线即可。本官有专业人士。”指了下正在低头喝茶的年轻公子。众人更是奇怪年轻公子的来路,纷纷议论。
年轻公子闻声抬头,看到东衡的神色,怔了下,旋即答口:“对,我是问采氏。是那位夫人的族亲。”
众人这才了然。章老板便来道歉,年轻公子忙起身,扶起章华,两人互相说些贴心话,便送章老板回去准备了。而后东衡又处理四五件事端,今天便提前下值了。年轻公子自觉跟他走了。
回到后院,东衡还是不太确定,回身问:“玄鸟乌衣?”
“嗯?”年轻公子笑笑,“是我,阿衡。”
东衡这才放松,笑去厨房,问道:“你去哪了?会顺路来禹杏?”
玄鸟乌衣笑而在厨房里的躺椅上坐下,闭目养神:“去。。。看看反面典型。别做莲藕排骨汤!前两天闻到煮骨头的味道,现在还反胃。”
“。。。。。。”东衡提了长柄汤勺,回头皱眉看他:“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怎么还煮上骨头了?”将排骨放回冰箱里,“想吃什么?”
“一言难尽。。。阿衡,要清淡的。越清淡越好。。。我实在不怎么想吃东西。”玄鸟乌衣苦笑道。看东衡拿出四根储藏的丝瓜,不禁笑问:“阿衡,你也是有天氏的天官,你的血也能造物吗?”
“能啊。”东衡懒洋洋地切去丝瓜枯萎的花朵,道。“有天氏的天官都能。更何况我父亲还是鲁朴氏,我本身便能造化万物。”
“哦。”玄鸟乌衣笑了,托腮笑看东衡:“阿衡,我喝你的血,能实力大增吗?”
“你想试试?”东衡笑,对着夕阳的光看菜刀的寒芒,“闻到骨头味都想吐,你能喝的下去才怪。”故意逗他,详细描述道:“新鲜的,热乎乎的,血腥味,顺着喉咙——”
“停停停——呕——”玄鸟乌衣竭力忍住恶心,强笑道:“那应该是能。你在大荒生活,不紧张其他妖魔来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东衡哼笑:“谁敢?”一刀剁在案板上,断为两截的丝瓜跳了两下。
玄鸟乌衣忍俊不禁。半晌,道:“这次我很累,不想去桐柏山。”
“我知道。那只是说辞。”东衡叹,“我过两天去一趟。你这次回来,精神很不好。以往我从没见你累成这样,这次处理的事情很棘手罢。”
“不是棘手。”玄鸟乌衣叹:“是灰心。心累。”
“。。。。怎么了。”
“你对你的下属,会猜忌和防备吗。”玄鸟乌衣问。
东衡盖上锅盖,回来抚摸了下小玄鸟的头发,温声道:“对你不会,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惜你不是我的下属。对震泽他们,我也不会。”
“但对其他不亲近的人,会一些。”东衡承认道。
小玄鸟闷声问:“为什么。不累么。”
东衡叹笑:“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抱抱小玄鸟。
小玄鸟趴在他肩上,翅膀郁闷地垂下来,后悔道:“在榆庭时,渊穆试图教我君臣相处的道理。。。我没听。我或许该听的。。。”如果能早早告诉师哥,渊穆需要什么样的相处方式,师哥现在会不会过得好些?小玄鸟很难过。
“不听也没关系。。。”东衡温声道,“你对人家虚情假意,控制拉拢,别人都不傻,时间一长,就都明白了,自然离心离德,下场不好。我倒觉得不学的好,性情相投便真诚相待,性情不合、却为人好,我也很欣赏,自然敬重。日长年久,围在身边的人,就都是真心以待、诚心相交的了。岂不是比整天‘孤家寡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