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资料上配着的照片里,这位异能力者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看起来十分狰狞恐怖;但是,在现实中看到他时,中原中也倒是完全感觉不到那种狰狞了。口罩遮住了他毁容最严重的下半张脸,只露出平和的眉眼。眼睛旁虽然也有着隆起的疤痕,但因为那双美丽的宝石般的眼眸,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察觉到中原中也的目光,王尔德侧过脸,眼角流露出笑意:“这就是你带回家的弟弟?挺不错的,很像你。”
遇见他们一家三口的人,从来都说中原中也像魏尔伦。这些年,中原中也在哥哥们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默默拼凑出了一个“重组家庭”的印象——
很久很久以前(可能也没有太久),有一位美丽而智慧的女士,她是从事机密工作的科研人员,先是和某任欧洲男友生下了金发的魏尔伦,又和某任亚洲男友生下了橘发的中原中也,兄弟二人都有着随妈妈的蓝眼睛。
某一天,这位女士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真正爱人,一位DGSS的工作人员,那位工作人员有着一双忧郁迷人的绿眼睛,还带着一个与魏尔伦年纪相仿的儿子,那就是兰波。两人相识相爱,但因为工作特殊的保密性,他们不能把自己的恋情告诉亲朋好友,只能悄悄地让孩子们一起长大,隐姓埋名。
战争开始后,一对爱人更是被迫分开,各自投身各自的战场,唯一的期望是让孩子们前往遥远而相对隔离的东亚岛国避难。谁知世事难料,彼时也才十四岁的两个哥哥不慎与弟弟失散。而后,这个岛国居然也不知死活地参与了欧洲的大国争斗里。
仓皇之中,他们回到法国找父母求助,却得知惊天噩耗——妈妈死在了法国边境的秘密基地中,只剩下爸爸浑浑噩噩地在战争里挣扎。为了帮助爸爸,他们也加入了DGSS,成为一对令人赞叹的默契搭档。
战争即将结束时,另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在战争中操劳过度的爸爸与世长辞。妈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悲痛的孩子们甚至不能让这对生前被命运捉弄的爱人合葬,只能让爸爸葬在他的家族墓地里。(兰波和魏尔伦有带中原中也去看望过,爸爸是和祖父祖母葬在一起的,在上一辈的团圆衬托下更显寂寥,中原中也伤心地给无缘得见的爸爸墓前摆了一只毛绒小羊玩偶。)
这个家庭已然进入了不幸的谷底,然而,仿佛幸运女神终于愿意保佑这对相依为命的苦命人,他们偶然找到了多年前失散的弟弟的消息。他们准备好手续,连夜奔赴日本,在和弟弟的重逢过程里,逐渐找回了家人之间该有的喜悦温馨。
总结概括一下就是——中原中也和魏尔伦是同母异父的血缘兄弟,兰波和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
尽管他们一家三口就是幸福合法的事实上的兄弟,但兰波和中原中也长得一点都不像就是冰冷冷的现实。
话题回到当下,总是被提醒自己和魏尔伦的相似,猛然听到一个认同兰波哥和自己有相似点的说法,中原中也特别高兴。
“真的吗?我和兰波哥看起来也很像吗?”中原中也充满期待。
“给我的感觉很像。”王尔德回答他,“你们三人的性格……说起来,都有着相似之处。”
中原中也心情非常好:“因为是兄弟啊!”
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兰波和魏尔伦对视了一眼,眼神各有各的微妙。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典礼的排练终于要开始了。
排练和正式典礼的不同之处在于女王的入场方式。在排练里,女王不需要乘坐黄金马车,只是坐在轿车里,相对低调地进入了教堂。
威斯敏斯特教堂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被封锁,普通民众不得靠近,因此,女王的进场非常顺利。
中原中也低头看着。
女王缓缓走进教堂,她才十八岁,身材娇小,比起威严的女王,更像是稚气的公主,她努力控制着表情,试图展现出女王的仪态,然而,过于厚重的礼服让这种尝试显得有些徒劳。
兰波说英国内阁对女王很满意,但是,中原中也发现首相在女王进场时仍然只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并没有什么情感流露。
女王走到主教面前。
按理来说,她应当先念誓词,但是,因为是排练而已,所有需要念词的环节都被省略了。主教直接为女王试戴戒指。
尴尬的是,不知道是这位主教老眼昏花了,还是一时大意,戒指被戴错了手指。
女王抿了抿唇,神色为难,但还是转过身去,接着参与剩下的仪式。
一整套仪式结束后,英国人和各国官员需要依次上前祝贺,当然,依旧是词可以省略,但程序需要到位。大多数人说的都很简单,类似于“祝您健康”之类的话题。
一位年迈的英国贵族站起身,蹒跚着上前。
八十岁出头的老人家腿脚不好,加之礼服繁琐,竟然摔倒在女王面前的台阶上。
女王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搀扶这位贵族——
意外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女王因为惊讶而睁圆的眼睛变得空洞,四肢像面条一样无力地垂下,鲜血从她的毛孔里渗出。
她向后跌去。
刚刚步入成年的女孩,如此轻盈,当她倒在厚重的地毯上时,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仅仅是一只棉花缝成的布娃娃,轻飘飘地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她的身体软绵绵地瘫成一滩血肉,沉重华丽的礼服此刻化作石块,几乎将她失去支撑的肉体压成一张纸,把所有的血都挤出来,让那块绣着金丝的地毯真正染上这个国家最高贵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