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乙彻底没有力气了,他的泪水都快把枕头浸湿完了。而且他的脸挨着枕头,呼吸都很困难。
被带去厕所的时候,苏乙还带着哭腔说:“床单…床单怎么办?”似乎真是太过分了太长久了,他声音都是哑的,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我待会儿想睡觉了,不做了。”
“…。。。”
一开始的水是冷的,为此苏乙抖了一下,还抱怨地好几声。谢斯聿用手感受了一下,又把水温调高了。
现在还是夏天,不至于那么冷,他觉得苏乙一个男生在有些时候会很娇气很软弱,但有些时候又很胆大包天。
简单地冲了一下,苏乙往前走了一步就吸了口气,背又塌下来了,谢斯聿扛起他的腰把他放在书桌前的凳子坐下,自己又打开衣柜拿干净的床单枕巾。
“要白色那张。”苏乙说话声音很低,远远地就开始挑选。
谢斯聿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白色床单拿了出来,迅速换上。
回头再看,苏乙已经半垂着头找周公了。
一夜无梦,可能是运动量太大,苏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他是被热醒的,窗外的知了声越来越响,吵得人心烦气躁。
夏天好烦,苏乙心里想着。白日里温度直奔四十度,苏乙呆在开着空调的卧室,哪里也不想去,更不想多动一步。他希望夏天能赶紧过去,但夏天过去了便要开学了,他不希望谢斯聿和他分开。
出门打工的时候,苏乙还在腰酸背痛,特别是大腿的位置,苏乙难受了半天。
此时天空阴沉沉的,苏乙刚到店门口,外面就开始下起了暴雨。不仅是猛烈的暴雨,还刮起了恐怖的风,店内轻一点的东西都被刮走了。
这样糟糕的天气没有什么客人,送走两桌客人后,店长就说要关门了。
路上除了车,连个人影都没有。
苏乙拿起店门口的一支没有人要的雨伞,哆哆嗦嗦地迎着风雨走路回家了风特别大,以至于苏乙有点担心自己的重量会被风吹走。那太滑稽了,应该是不可能。
一路苟延残喘地回到家,苏乙已然是淋了一身雨,再看那把破破烂烂的伞,完全是报废了,苏乙直接扔在了楼下的垃圾桶里。
门刚打开,他就打了一个特别响亮的喷嚏,以至于站在阳台边上的谢斯聿一下子就回过了头。
苏乙整个人湿淋淋的,头发都还在滴水,衣服算是湿透了,尽管如此糟糕倒霉,但是他语气跟楼下大爷见什么都要嘴碎般臭骂道:“这破天气要了命了!把我的鞋子都毁了!”
说着就蹲下来换下自己的爱鞋,那可是沈素给他买的名牌运动鞋。
谢斯聿原本是想坐下,但是看见苏乙那一身,并且苏乙本人还顾忌着那双看起来旧旧的鞋子,很珍惜地把它刷洗干净,最后把它放在阳台边上晾干,到此时,谢斯聿还依旧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站着看。
因为暴风雨,苏乙比平时回来的早一些,他又打了一个猛烈的喷嚏,照顾好了自己的爱鞋便去厕所冲了个热水澡,待身体温度再次回暖,苏乙才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他很有预感一样,给自己冲了包感冒灵,于是才坐到了谢斯聿身边。
“你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雨。”他向谢斯聿讲述着今天的遭遇,“我走在路上,那些树叶和枝干差点都砸在我脸上了,前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埋着头往前走,我拿到的伞本来就很破了……”
到此时他并没有企图想让谢斯聿可怜自己、安慰一下自己,他单纯只是想感叹今天的暴风雨多么疯狂,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但还好自己是走回来了,并且自己还是一个比常人来说更费力的瘸子。
但是谢斯聿依旧是盯着电视机,屏幕里面没有播放什么很精彩的节目,里面只是一个卖奶粉的破广告!已经来回播放很多次了!谢斯聿似乎对于苏乙的遭遇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感触。
慢慢地,在长久的单人相声里,苏乙感到有一点点难过,他觉得谢斯聿的沉默比外面的雨还冷酷残忍,哪怕,哪怕谢斯聿附和着嗯一声都好。
没过一会儿,谢斯聿又听见身旁传来瓶瓶罐罐的翻腾声,他瞥了一眼,看见苏乙拿出了一支药膏,又把自己的睡衣裤脚提起来,很小心地涂抹着。
苏乙抿着小嘴,那张瘦削的侧脸显得人更可怜了,而从谢斯聿的角度看,那个伤口实在是太小了,得以极致般的细心才能观察到。
他非常专注地给自己处理伤口,又再次把裤脚徐徐放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药膏清凉的味道,微弱地刺激着谢斯聿的嗅觉。
苏乙回过头,两人对视了几秒,谢斯聿正想移开目光的时候,苏乙解释着说道:“哦,这是我被蚊子咬的,没事的。”
“我没有问。”谢斯聿语气依旧冷淡。
于是他发现苏乙的目光带着一点感伤,好像是被自己这句话打碎了最后一点脆弱的伪装,苏乙忍不住委屈地说:“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为什么要关心你?”
“因为你心里也很在意我吧!”苏乙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可谓严肃至极,不像在对峙,而是在试图揭穿谢斯聿的伪装。
谢斯聿沉着不惊的脸似乎是被这话触到了大动脉,他沉默了三秒,对苏乙说:“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一个瘸子?而且还是一个不管不顾就把人关起来的瘸子?”
苏乙不敢相信地看向谢斯聿,他本就破碎的心情更因为这句话跌落极致,谢斯聿简直是在撕他早已疮痍满目的伤疤,瘸子瘸子瘸子,从小到大人们口中随意说出来的瘸子,苏乙大声地问道:“你不在意我,那为什么之前在山里要救我!”